林欣欣只覺得眼皮很重,從前娘對她全是責罵和譏諷。“起來吧,有什麼事呢?”袁玉衾說罷,伸手撫摸她的後背。
只有在她哭的時候,娘才會施捨一點關心,還是遲到的。“怎麼了?總要吃飯吧。”袁玉衾繼續說,她還要她怎樣呢。
林欣欣說不出話來,只覺得頭重腳輕,袁玉衾摸向她的腦袋,“你發燒了?”她從小幾乎沒生過病。“起來,我們去買藥。”
袁玉衾搭著林欣欣去了診所,“要打吊針,你怎麼那麼瘦?”醫生問。上高中的夥食很差,林欣欣每次領到飯她只吃一半就飽了,也不覺得餓。身高一米六二,體重卻只有四十三公斤。
“以前我說要給多你二十塊錢買東西吃,你又說不要。”袁玉衾解釋道,打完吊瓶兩人才回了家。
“怎麼你也變得那麼不中用了?”林業峰有些吃驚道。林欣欣不回答,直接回床上躺好。“她幹嘛了?”他只覺得無語。
林業峰迴到家便更害怕再去學校,身邊的人都有p4,他什麼都沒有,本就自卑的他更加難融進班級裡。
電視機旁有一作業本,他好奇的開啟,竟是他以前的作業本。翻開看裡面的字,寫得很淺又生硬,“真奇怪,我以前為什麼會覺得自己寫的字好看呢?”
“比其他人寫的算不錯咯。”袁玉衾道。清晨陽光穿過窗戶照射進來,林業峰起床,娘早早便弄好了早餐放飯桌上,只有在家才能感到一絲輕松。
“吃了我就去沙子令摘花,你去水塘邊還是跟我一起?”林業峰見林欣欣走下來說道。“我發燒,頭痛去不了。”林欣欣輕聲道。
林業峰臉瞬間黑下來,怒氣沖沖站起來一撈花袋便走出去。林欣欣趕緊跟上,他卻加快了腳步。“氣什麼氣!”林欣欣只覺得無語,“以前小時候你身體病的時候,家務都是我和姐做的多,你都不記得了?”林業峰峰像是沒聽到一般,繼續快步走,林欣欣跟了好一會這才停下來。
休息了一天林欣欣發燒還沒好,只能打電話跟班主任請假。白天她倒頭就睡,再醒來外面太陽依舊明媚。周圍的一切都那麼真實,可前幾天她竟想自殺,死了就是永遠地墜入黑暗,她曾經那麼怕黑!
她走下樓,家裡異常寂靜,只剩她一個人,娘還是送阿弟去學校了。牆壁一道道的水泥線,老舊的飯桌,三架腳踏車上堆放著好幾頂帽子……每一件東西都很熟悉,卻伴隨著她的夢魘。
林欣欣走出門一陣風吹來,身體立刻起了雞皮疙瘩,她像是快要被吹倒。不久她又來到了那個廢棄的球場,一咬牙林欣欣拿起一塊磚頭往牆上砸去。
砸啊砸,她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砸啊砸,她要把一切的不滿統統宣洩出來。砸啊砸,只有這樣她才能舒服一些……
最後把上面的‘一’字的藍漆全弄掉,林欣欣這才住手。此時手掌心的疼痛隱隱傳來,林欣欣張開手指磚頭立刻掉落下來…… 看得見的傷終會癒合,可看不見的痛要多久才能遺忘。
袁玉衾回到家便走上樓,林欣欣仍然躺在床上,她聽到腳步聲依舊一動不動,袁玉衾立在身旁許久,許久她才走開。
林欣欣突然從床上跳下來,在這裡待著又有什麼意義呢。娘去幹農活了,她留了張字條便出門回了學校。
林欣欣不敢再在人前抱怨半句,每天更加抓緊時間學習,她總最後一個離開教室。
她雙眼早就近視,每天看書久些便眼痛隨後伴隨著大腦脹痛,吃東西總惡心想吐,像是得了胃病。軀體早就得到心裡的暗號,表面的維持不過是在苦苦支撐著罷了。
林欣欣流著淚水給孫寧打電話,她是個不祥的人,心裡承載了一大堆苦水,誰靠近就要把苦倒向誰。
兩人聊了許久,等林欣欣把所有憋屈說完,這才掛了電話。‘欣欣,你這樣壓著自己,總會出大問題的。’孫寧說。林欣欣反複唸叨著她這句話,一直以來急功近利成績卻一直不理想,她想過去跳樓,差點就死了……
最終林欣欣有了決定,她最後看了一眼這個高中,回了家。“你怎麼回來了?”袁玉衾見到她一驚。“我身體一直都不舒服,不能參加高考了。”林欣欣說,心裡不免有些失落。
“哪裡不舒服?”袁玉衾皺眉。“……”林欣欣的臉也沉下來,旁人看不出來,她整天魂不守舍早就遍體鱗傷了。“要不然,到時候高考,看考得多少再說。”袁玉衾說。
林欣欣已經跟班主任明確說了她的情況,老師說往年也有學生會考離開學校,後面又回來高考的,叫她再考慮。
“要不去買中藥看看。”袁玉衾說,帶著她去鎮上的老中醫那看病。“精神衰弱症,慢性胃病,得吃藥調理。”快七十歲的老中醫說。
林欣欣整天把自己悶在家裡,呆呆地像丟了魂似的,袁玉衾覺得她是中邪了,只能既害怕又擔憂。孩子難受自己又何嘗不難受呢,她用折磨自己的方法來傷害在乎她的人。
“我去買稻穀種,也給你買了碗餛飩。”袁玉衾一回到家,便趕緊將塑膠袋裡的東西倒進碗裡。
林欣欣看著熟悉的餛飩,不由得又惆悵萬千,“小時候買餛飩我和姐都是隻能吃半碗,有段時間,家裡整整三個月都沒有菜吃!”
跟周圍的同齡人比,她家孩子的待遇真是差多了,林英經常有飲料喝,而她只能眼巴巴看著。
“現在又不是以前了!”袁玉衾有氣無力地說,她自然知道女兒又在暗示她的偏心,塵封多年的記憶浮現——
那時候我的家坐落在山間一條小路旁,那兒擠著百餘戶人家,人人都是窮人也都是富人!大人們一起收割勞動,而孩童則整天奔跑玩鬧,誰家的果樹成熟就一塊摘了吃,大家毫無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