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燚這人,出現的時機太過精準,而且說的話目的性也很強。
竹聽眠用腳趾想都知道年三十那天這個蘇四火一定挑撥過什麼,否則李長青不可能跑她這裡來表明態度。
想到這,她又撥了個電話。最近要查的事情太多,竹聽眠幾乎動用了自己認識的所有人脈,而且已經擺到明面上來,重新上訴,重啟調查,重新蒐集證據。
李長青和竹聽眠同步做著這些。
“真的確認蘇燚沒有參與過礦場的事情嗎?”竹聽眠問。
“所有上交的手續裡都沒有他經手的事項,”對方回答,“而且當年的確是蘇燚到處託人找關系非要查清真相。”
這就怪了。
在竹聽眠聽到的所有說法裡,蘇燚都是那個竭力得到真相併且全力相信李平的人,那時候力壓眾議非要水落石出的蘇燚,為什麼現在是這個態度?
他打著為李長青好的名頭,明裡暗裡都在勸他不要繼續向前,而且甚至對著竹聽眠陰陽怪氣,就差沒直接說她多管閑事。
蘇燚這樣的言行無疑能夠擾亂人心,至少目前來看,竹聽眠和李長青或多或少都被他影響到。
目的。
做什麼,說什麼,總有目的。
“蘇燚在外面做什麼的?最近有什麼官司或者事兒嗎?”竹聽眠問。
對方說:“做外貿,前幾年做精鋼生意,也沾手一些材料,之後改了服裝,也是外貿。”
“重工和服裝這兩個領域的差別太大了些,”竹聽眠說,“能知道為什麼突然改變生意方向嗎?”
據她所知,重工近些年的市場沒出過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且蘇燚已經闖了片天地出來,急急改換經商道路,除非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
“這個暫時不知道,”對方沒有繼續說下去,聽鍵盤和滑鼠的聲音似是在翻找什麼,忽而說,“倒是最近他在幫助一個材料公司打官司,那場官司已經到最後關頭,沒幾天了。”
是一個粘合劑材料公司,半年前被起訴某一批次防水膠裡頭的成分和配料表不符合。
電話裡這個人是竹聽眠合作了很久的律師,自己成立了案件分析機構,也認識不少排程人員,得到的資訊能夠比外面更加精準。
他說:“那家公司聲稱自己早已改良配方,但是原告是三年前購入的防水膠,用於自己的化工廠罐體封閉,那個化工廠的專業方向是稀土元素,鈣磷鉀納這些礦物質的提取加工。”
這家工廠審批流程花了些時間,建造倒是早已完成,之前運作別的生産線,審批完成,就立刻將重心轉向提取加工礦物質。
這就出事了,罐體開裂不說,連注入的材料都被汙染,檢驗出來是礦物質和粘合劑發生反應。
礦物質。
竹聽眠立刻詢問細節,律師在電話裡說了很多晦澀難懂的專業名詞,交聯劑的配方裡有一個並未說明的化學成分,偶聯劑也是如此。大量接觸矽和銅以後,導致氧化過程被加速,産生高密度的矽酸鹽,導致防水膠結構出現微孔,體積膨脹,密封效能下降。
大概意思就是
礦物質,礦物質……
“我爹挖煤,”李長青曾經站在山裡那個藍水潭子邊說,“但是我們這裡,這一片山,可都是寶貝,就比如這水潭。”
他看了眼竹聽眠,示意他隨著自己的手指去看那片豔藍色的水潭。
“這裡邊就有好多什麼硫酸銅啊,矽啊,都是土裡被泡出來的,喝一口味道很帶勁。”
竹聽眠捏著手機,怔怔地看著前面。
“竹小姐?”律師久未聽她說話,出聲詢問。
“三年前,你剛才說,蘇燚改換經商道路,從事服裝是兩年前對嗎?”竹聽眠同他確認。
“是的。”律師說。
“我想問,如果,這個粘合劑,就是你說的正在打官司的這個防水膠,用在礦場,就是土壤裡是富含這些化學元素的礦場裡,會怎麼樣?”
竹聽眠這一句話問得艱難,而且周身都起了不適的反應。
律師說出她已經明白的答案:“正如我剛才唸的報告裡那樣,那樣的環境會大大縮短材料的使用壽命,密封失效,完全失去設計功能。”
“防水膠,對於礦井來說,重要嗎?”竹聽眠直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