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青真正明白嚴重性,是在賀念當面說他朋友因病去世之後。
怎麼去形容當時的感覺呢?
現在回想起來,只剩下擔憂,然後就是沉重到難以忽視的無助。
竹聽眠那麼光鮮的一位鋼琴家在右手受傷之後會如何絕望,李長青已經有了答案。
那該是多麼黑暗的一片懸崖。
她在裡面會有多麼害怕。
李長青心疼得不行,也知道自己說不出什麼有作用的漂亮話,所以越發地想要些做什麼。
因為是自己喜歡的人,她開口要一樣,李長青就想要給她一百樣。
他對這個問題思考的時間太久了,久到竹聽眠出聲喊他。
“怎麼眉毛皺成這樣?”她問。
“不知道該怎麼說,”李長青同她一起去摸小牛犢,“我經常帶你來看它好嗎?”
“好啊,”竹聽眠答應下來,又輕輕地撫了撫小牛柔軟的毛發,忽而說,“醫生講我保持現狀,只要不去主動接觸過去的人和事,就能慢慢的好起來,所以請你不要擔心。”
她都用上了“請”這個字。
李長青還能說什麼呢?只剩下點頭的份。
回去時,李長青在奶場拎了桶新鮮牛奶,今天過來沒帶容器,所以答應了明天再來還桶。
他正把牛奶安置到那袋落葉旁邊。
意料之內的,竹聽眠晃到他面前。
意料之外的,她問:“你剛才給我擦手的時候看起來很平靜。”
這個人真是一點不會挑時間。
李長青深吸一口氣,“差點就流鼻血了。”
“真的麼?”竹聽眠問,還要偏頭看。
“緊張的,只是沒讓你看見。”李長青還是笑,沒忍住揉了揉手,以此緩解緊繃。
“沒有什麼想要的了嗎?”竹聽眠又問。
這一句接著一句,已經像是在唆使了。
李長青不知是因為她這兩天過得開心所以願意給甜頭,還是同往常一樣閑著就要來撩撥兩句。
總之他也不能總是被動防守,所以有個問題已經快要被說出口。
“再送你一套練習冊好嗎?”竹聽眠突然問。
李長青看向她。
竹聽眠笑著問:“兩套?”
李長青已經習慣這種大起大落,“不用了,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怎麼還陰陽怪氣,我擔心你考試還不對了?”竹聽眠揚起下巴。
李長青拽了拽自己的雙肩包,準確來說是單肩。
說起來這也是他的一個小設計。
他特地對著鏡子比對過,發現自己單肩掛著這個包,再抬臂拽著,能夠從側面呈現出比較優秀的線條。
只要刻意記得不要弓腰,就會有一個帥氣的側影。
李長青當然曉得自己長得不錯,而且注意到竹聽眠總是盯著自己看。
要知道,人是會使用工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