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念在樓上聽到動靜,從走廊探出腦袋,看見只有竹聽眠一個人站在院裡。
“吵架啦?”他問。
竹聽眠看著早已瞧不見人影的大門,好半天,笑出聲來。
“沒有。”她說。
開業算是大事一件,雖然稍有波折,但好歹是順順利利地進行了下去,如今擺在面前的,還有另一個挑戰。
二丫即將出嫁,張嬸家提前掛上了囍字和紅綢。
嫁女兒對張嬸來說是大事,出嫁也是二丫人生中的一個重要事件。
李長青十分擔憂齊群腦子一熱做什麼傻事。
近來幾天,齊群縮短了現身的時間,就算咬著牙要去破壞竹聽眠的生意,犯狠的時候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根據孩子靜悄悄原理,齊群果然在二丫出門子前夕大鬧一場,最終狼狽收場。生怕又出意外,張嬸只好憂心忡忡地守在門前,李長青看得心裡難受不已。
情況已經很嚴峻,所以他做了一件事。
效果還不錯。
果然,翌日新娘子出門,全程太平。
酒席擺在縣城,隔天張嬸回來之後又請街坊鄰居單獨開一頓席,一直到這個時候,齊群都沒有出現。
民宿上下受邀出席,竹聽眠頭回參加本地紅事,熱情地帶著大紅包上門,對所有事情都很感興趣。
賀念會說話,沒多會就融入當地酒桌。
其實他平時不喝酒,面上看著也沒什麼,總歸講過自己和家裡鬧矛盾,多少心裡會不舒服,喝喝酒也好。
竹聽眠就沒太管他,其他兩個大姐也有自己相熟的朋友堆,到地方之後就迅速加入那桌。
周雲還牽著孩子跟竹聽眠站一塊,她們一個在等李長青,一個在等老辛頭。
辛光拉著媽媽的手,注意力被門邊貼著的雙喜貼紙吸引,仰著腦袋睜圓了眼看。
“紫色,”他抬起手指著那個貼紙說。
周雲蹲下去跟辛光說:“紅色,寶寶,那個是紅色。”
辛光聞言,看了媽媽幾秒,又重新看向那個貼紙,再次給出判斷。
“紫色。”他說。
周雲完全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依然溫聲和孩子說話。
自閉症的孩子如果再三堅持,一定是他本身感知到了那個事物,說謊是社交行為裡很複雜的一項,對於辛光來說會很吃力,而且在這種時候完全沒必要。
但是,當他願意表述出來的時候,及時和他同步頻率是很重要的事情。
竹聽眠偏頭瞧了瞧,沒看出所以然,幹脆蹲下去和辛光用同一個視角。
昨夜起了大風,貼紙下的米糊耐不住吹,沒黏住字的右下角,以至於這會兒那片輕飄飄的塑膠紙上上下下翻動著。
陽光打上去,塑膠貼紙折射出不同的色彩,上翻是紅色,下折就是紫色。
辛光是在說明自己看到的不同的顏色。
竹聽眠準備向周雲指出這一點,餘光裡突然多出來兩雙腳。
“小辛光?認不認識我是誰啊?”黃二妹猛地彎腰,笑眯眯地詢問。
從她出現到她出聲,速度都太快,並不是慈愛招呼孩子的狀態。
別說辛光,這冷不丁地突然冒出一個人,連竹聽眠都被嚇得一抖,隨後就是不解。
如果沒記錯,在竹辭憂那件破事兒之後,黃二妹因為打聽訊息而在竹聽眠這裡受了不小的氣,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即便迎面遇著,她都是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當然也爆發過小規模沖突,竹聽眠總能把黃二妹說得火冒三丈而咒罵離場。
理論上,她不應當主動湊來竹聽眠面前。
“周雲啊,你家這孩子怎麼現在還是這樣啊,”黃二妹裝作看不見竹聽眠的樣子,改口傷害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