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好!”李長青的手機晃了晃,和他的聲音一樣愉悅,“剛才還給老媽發了照片。”
其實這個人大部分時候能夠做到在交談中掩飾情緒,而且很多場面都能扛得住,此刻快樂得這麼坦率,不難想到他除了因為考得好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
開啟新生活,當真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兒,隨時隨地都能樂呵。
“長青啊,”竹聽眠右手已經隱隱作痛,幹脆撤開,只靠左手歪歪斜斜地抬著平板,人和聲音都同步變得懶洋洋。
她問:“你之前是不是學習很好?”
“沒人和你說啊?”
李長青覺得按照竹聽眠這種社交能力,應該都知道了。
可是她講:“我要聽你說。”
“也沒什麼,專業第一進去的,”李長青晃著身子補充,“數字經濟。”
兩人不曉得是何時積累起的默契,偶爾會在閑聊中摻雜些過往歷史,一點點把自己介紹,不快不慢,總是在恰到好處的時候。
竹聽眠面上浮出笑容,為他開心,也像是在玩按壓盲盒,在不同的時候按下不同顏色的紙片,就能收獲裡面的小小驚喜。
“吃力嗎?”她問。
李長青安靜了會,說:“還好。”
那就是吃力了。
經過五年的空白期,中間也沒精力繼續維持學習,再想以應屆生的身份重新回到原來的學校已經不太現實,目前要怎麼考,預期又是怎麼樣,還有之後打算如何……
這些都不是急需解決的問題,所以也沒必要在此時細細詳聊。
竹聽眠告訴他快點回來,講自己真的很想穿裙子。
因為單手舉著平板,所以畫面不太穩定,像小船在靜夜暖燈中搖晃,那張臉傾斜著,懶洋洋地說著話,發絲隨著動作漾出很柔和的波紋。
螢幕能容放的東西太少,她的臉成了唯一的光源。
李長青看了會,莫名覺得肚子很熱,只好趕緊找藉口說太晚了,要睡覺。
竹聽眠倒是沒講什麼,“你要睡就睡,別再發訊息打擾我。”
李長青本來已經準備按下結束通話鍵,聽完這話難免快速發問:“忙什麼了就打擾你?”
“你別管。”竹聽眠將原話奉還。
通話最終停在她的臉上。
李長青盯著那張臉笑了一聲,介面很快變成聊天框,上一條訊息還是自己指責她沒有情商。
他的視線挪到竹聽眠的頭像上,那是李長青做的門框。
原先鋪在地上,後來架到院前,現在靜靜停在眼前,背後是一個人,擁有清晰到無需回憶的笑臉。
他很輕很慢地抬起拇指,想要碰一碰,好像只是這樣一個動作,就可以越過數十公裡距離碰到那個人。
可是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句話清晰地劃過他的腦海,隨之而來的是另一個問題:你在做什麼李長青?
答案是未可知,但李長青的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他甩手,電話螢幕向下撲進床裡。
好半天,李長青才重新動作,他小心翼翼地避開手機躺去床上。房間裡很安靜,聽得見樓下小販的叫賣聲,夜市同心跳聲一樣鼓譟。
他記得自己的手臂是如何撈起她的腰,碎花夏裝攔不住體溫。
最難忘的,是那一刻竹聽眠也曾有過輕微顫抖,即便面上若無其事,甚至還主動岔開話題。
可李長青記得她的柔軟、顫抖、輕呼,全部烙到記憶裡。
他翻了個身,把臉邁進枕頭裡,結果冷靜失敗,那種熱感依舊折磨著人。
李長青有了個大膽的想法,卻又覺得:不能吧,這才認識多久?
不能。
他自我否掉這個可能性,揉了揉肚子,終於找到症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