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意外的誠實。
竹聽眠沒忍住笑出聲來,但絕對沒有嘲笑的意思,只是單純覺得很可愛。
“你之前說我沒吃過苦,”她無端開啟坦白,“但其實我吃了很多苦,右手這個傷口,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個,也是壓死駱駝的稻草。”
李長青沉著臉,卻放慢動作,豎起耳朵。
“我呢,不喜歡悲劇,也討厭苦難,所以我不愛過問別人不主動提起的隱私,也同樣希望別人這麼對我。”竹聽眠重新坐下去,“李長青,只有你沒有問我的右手,這是我不討厭你的原因之一”
不討厭,之一。
這個人總是坦誠得讓人無話可說。
李長青沒有很好的應對方法,只好先暗自嘆了口氣。
“大家都有受不了的時候,對你,我不會是那一根稻草,”竹聽眠等了一會,變得不耐煩,“那個碗我吃過,你非要洗這麼久的話,我要鬧了。”
李長青:“……”
竹聽眠還在持續輸出:“李長青,你很難哄。”
水龍頭被關掉,院裡終於安靜下來。
李長青轉過身,靠在水池邊,雙手向後撐著臺面,嘴角帶傷的樣子看起來不容易親近。
他問:“你要我做什麼?”
“沒想好呢,”竹聽眠彎著眼問他,“可以許願嗎?三個?”
李長青問:“會犯法嗎?”
“成見,”竹聽眠說,“不會。”
李長青又問:“會缺德嗎?”
竹聽眠沒有回答。
她仰起腦袋,抬起左手,掌心向下手臂伸直,“看好了,這是天平。”
她一本正經,李長青再次看向她的腦袋。
竹聽眠原諒這個人沒見過世面的眼神,用右手在手背壓了壓,指頭拈起又張開,放了個看不見的東西。
“這是我剛才說錯話了。”
說錯話的分量表現在手臂傾斜的角度上,她趕緊又用右手拈著空氣放去手肘上,“把我的小秘密告訴你一點。”
她壓低嗓音,帶著一絲隱秘的得意。
手臂搖搖晃晃保持平衡。
像是這個並不存在的天平上,真的有兩道同等重量的傷疤。
最後,她問:“還生氣嗎?”
又說:“別氣了吧?”
很會當場解決問題的樣子。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突然出現一個人,打破所有預設,告訴說或許能理解痛苦。
李長青垂著眼看她,語言的意義讓人費勁思量。
盡管不願承認,但他的確感受到了某種微妙的松動,鬆了什麼又動了什麼不好說,覺得這個人總是撒嬌這一點很麻煩。
他催她,“走啦,送你回民宿休息。”
“等等!”竹聽眠當場要求使用一個願望,“下一次我讓你生氣,你一定要當場原諒我。”
居然提出這麼霸道的條款。
李長青看她這麼理直氣壯,居然也不想讓她失望,回答也變得幼稚又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