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功成就該身就,身為臣子,最忌諱的就是讓人上頭的君主封無可封。”
“封無可封,賜無可賜,那就該賜死了。”
李鉞坐在席間看著這對君臣飲樂,耳邊響起的是出門前母親對父親說的話,從許多年前君王就已經封無可封了,除非列土封疆自立君主。
母親少有這般言辭激烈強硬的時候,這句話此刻響在耳邊,李鉞不由自主的看向李良平。
“陛下,”李良平放下酒杯,聲音洪亮“末將有個不情之請,望陛下成全。”
隆慶帝面色不變,“哦?說來聽聽。”
場面有那麼一瞬間的寂靜,趙棠清晰的看到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一瞬間的凝滯,變幻莫測,唯有站著的李良平面紅耳赤,似乎什麼都沒察覺。
“犬子沒本事,臣這個做父親的希望陛下為犬子保媒。”李良平自顧自的高聲絮語。
“是哪家姑娘?”隆慶帝詢問。“若是兩人互通心意,賜婚也叫朕沾沾喜氣。”
李鉞大為吃驚,他什麼時候有心悅的姑娘了?
“這小子沒本事,沒姑娘心悅,求陛下牽線拉媒,賜婚光耀門楣。”李良平似乎喝醉了,“臣這一生沒別的,就希望他能找個喜歡的姑娘,臣能安心帶著夫人回鄉解甲歸田。”
隆慶帝放下手中的杯盞,臉色依舊,只是帶了些吃驚,“愛卿尚在壯年,這是為何?”
“臣老了,陛下尚在壯年才是。”酒醉連帶著視線都模糊了,身子都晃了晃,“臣不中用了,犬子尚且能為陛下效幾分犬馬之勞。”
“許多年前的舊傷,若非陛下憐惜,常常遣太醫入府替末將看診,否則臣早就死了。”
這話說的有些失了規矩,但沒有人制止。
“愛卿太過自謙,”隆慶帝看向李鉞,“朕看小李將軍得了你的幾分真傳。”
“臨危不亂,敢於挺身而出。”隆慶帝面帶贊賞十分不錯。
因著李良平的一番話,隆慶帝將論功行賞這一環節押後。待宴會散去,君臣一同出現在三清殿中。
“陛下,”李良平似乎醒了酒,渾濁的眼睛清澈了幾分,“臣老了,該有年輕人替陛下效勞了,”
隆慶帝坐下,“年輕人是年輕人,朕與愛卿相識微末,邊疆也離不開你。”
李良平鄭重道:“陛下有命,即便臣身死,魂靈也必然應陛下之命而來,年輕一輩能人輩出,是陛下的恩澤。”
慶功宴後,威武大將軍之子李鉞封將,其父李良平北征後再次上書乞骸骨,帝屢屢挽留,不成,保留威武大將軍封號加封徵北將軍。
北征之中其他有功者論功行賞,有罪者按罪處罰。北征的將士中,以李鉞的品級升的最快,謝敏詔次之。
慶功宴的第二日,公主府大擺宴席,與北征的同袍們相聚。
席間趙棠挨個兒恭喜,獨獨落了最出風頭的李鉞和謝敏詔,熱鬧散去,趙棠單獨面見兩人。
窗外的桂花香氣襲人,隨著風落在趙棠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