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個只會窩裡橫又寵妾滅妻的生父,從前興許有些恐懼,而今世子之位已定,陸真如只覺可笑,那樣一個懦弱無能人竟叫她怕了許多年。
趙棠哂笑。
淮陰侯此人雖然她接觸不多,但是憑借那件事她也能看出一兩分,是個膽小怕事的。
從前淮陰侯府老太君在時淮陰侯府雖有些飄搖,可外人的眼裡依舊是玉京新貴,尚有幾分體面,老太君去了後流言蜚語便開始了。
縱使有家中宗婦放任流言蜚語的緣故,可若非淮陰侯內幃不修,私德有虧又怎麼會出現這樣的緋聞。
淮陰侯種種舉止都印證了風言風語並非空xue來風,怪不得旁人半分。
另一邊三清殿裡氣氛遠不如公主府的輕松。
“父皇。”
三清殿外太監宮女離得遠遠的,生怕聽到什麼不該聽的白白丟了性命。
趙郴跪在殿中,殿內鋪著特製的金磚。金磚溫潤卻又帶了些獨有的冰冷,森森的寒意透過衣裳襲來,直抵骨髓。他少見的抬起頭看向隆慶帝,看向自己的父親,天下的主人,“我不是小孩子了,阿耶,兒臣已經是太子了。”
隆慶帝的目光緩緩落在這個兒子身上,目光深邃。
“您到底為什麼如此偏袒皇姐。”
“您偏袒皇姐,朝野議論,禦史上書不斷您是知道的。”
“您讓皇姐主持春試,登高祭祖,這意味著什麼,您心裡清清楚楚,天下萬民文武百官也看的明明白白,其實您什麼都知道。”
甚至進入朝堂辦差趙棠都是頭一個。早早地出京去辦江南鄉試舞弊,這樣要緊的事只交給了她一人。公主府逾制,就連公主親衛也是遠超親王制。
隆慶帝偏袒三公主的事玉京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明面上沒人說什麼,私下不少人覺得皇室之中諸位皇子捆一道也不如羲和公主得寵。這不是憑空猜想,那是有實證的。
趙郴的聲音帶著哽咽,他艱難地開口道:“阿耶,您早就知曉一切卻依舊立我為太子。可從始至終,您心底裡,從未真正認同過兒臣的儲君之位。”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浸透著深深的不滿,甚至隱隱透出著恨。
“朕問你為什麼要幫著劉家,為什麼要弒姐!”隆慶帝冷冷開口,語氣中滿是威嚴與質問。心中滿是失望憤懣,這樣的蠢貨怎麼會是他的孩子。
“劉家願全力扶持我,助我登上皇位。”趙郴的聲音悽切而悲憤,語調逐漸拔高,情緒幾近失控,狀若瘋癲。他定定地看著隆慶帝,眼中滿是迷茫與不甘,“我是太子,也是您的兒子,為什麼,為什麼啊?”
“皇位是朕的,是天下的,絕不會是你的。”隆慶帝目光如冰,聲音冷冽如刀,“生在皇家本就是恩賜,你敢與外臣勾結,派人想要殺了自己的親姐姐。如此行徑,何以為人?”
“實在該死。”
隆慶帝冷聲,聲調短促,像是冬月裡凜冽的刀刃帶著決絕。
“這是您逼兒臣的。”趙郴抬頭,興許是憤怒沖昏了他的頭,讓他少了幾分懦弱,多了幾分孤勇,甚至帶了一絲的不合時宜的堅定。
“兒臣是太子,將來也會成為一個好皇帝,可您卻縱容皇姐,牝雞司晨,陰陽顛倒。朝中大臣議論紛紛,駁斥皇姐的奏疏不斷,可您卻置之不理。對兒臣,劉家不過犯了些小錯您就要抄家滅族,這怎麼能怪兒臣。這是您逼我的。”
“關中的事,也是朕逼你做下的?”隆慶帝冷冷打斷趙郴的指責,“朕逼著你為劉家遮掩罪行了?”
“劉家不過犯了些錯,他們是母妃的母族,是兒臣的外家,為什麼不能放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