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不言並不能阻止事實真相的現身,或者說,趙棠心中本就存在一個答案,此刻不過是得到了一個肯定的預設。
趙棠的腦中一閃而過這個念頭,接下來再看似乎一切都是有跡可循,趙郴試圖隱瞞的那個答案也在這一刻迎刃而解了。
“沒有。”
趙郴打破了沉默,“沒有遇到什麼人,也沒聽到什麼。”
聲音裡帶著凝澀,像是荒漠中的旅人,久旱而不逢甘霖。
話音落下只得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趙棠偏頭看向角落裡不做聲的眾人。
小福子從始至終垂首侍立從進屋的那一刻起不發一語;程太醫人老成精,深知什麼話能講什麼話不能講,此時眼觀鼻鼻觀心當自己不存在,其他的人更是如同木樁子一般,全當自己是個瘋的、傻的、聾的,啞的。
“六弟年紀小,有勞程太醫仔細些。”
趙棠什麼話都沒多說,只是囑咐程太醫好好看診,叮囑趙郴注意身體,任誰也挑不出問題。
不打一聲招呼的來,走時也是像秋風掃落葉般利落,片刻間室內趙棠的人退的幹幹淨淨,像是沒有人到訪過似的。
可院中的老柏樹迎著風作響似乎在記錄者什麼,而趙郴也確信,一刻鐘前確實有人來過,只不過像是夢一般倏忽而去,如煙似雲,叫人抓不住。
趙棠沒有耽擱時間,立即命人將季明傳來,連軸轉的忙碌。
將將坐下,季明便到了。
“請殿下安。”
“季大人這幾日查的怎麼樣?”趙棠擺擺手直奔主題。
季明有些忐忑,“稟殿下,微臣無能,什麼都沒能查出來。”
趙棠聽到這個回答沒有絲毫的驚訝,看上去似乎早就知道了答案。
季明卻有些不明白。前幾日殿下命他去查賬。不只是晉陽郡的賬,還有城中各個坊市掌櫃店家的賬本,但也不是全部都查,主要是讓他按著名單查。
而名單自然是出自殿下之手。
對於那份名單季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為什麼只查名單上的掌櫃店鋪,其他的都不查,要知道,有許多晉陽郡有名的酒樓商鋪都不在名單之列。
名單上的人賬本都沒有問題,晉陽郡官府的賬本也沒有問題,來了這麼多日,什麼證據都沒有,殿下與太子殿下還險些落入賊手,季明的心中不免有些氣餒。
趙棠看出了季明的洩氣灰心,沒有急於一時的將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而是又吩咐了另一件事。
“季大人再去戶曹處查一查這些年登記進城的胡人胡商,這些人都是做什麼的,越仔細越好。”
季明來時帶了些冊子,上面記滿了一些模稜兩可卻沒什麼大礙的賬目,趙棠隨手翻了翻,便放下。
季明有些洩勁,將那些賬冊抱入懷裡轉身退出門。
“殿下,有一支軍隊駐紮在城外。”
朱顏快步而來,險些與垂頭喪氣的季明撞上。
“季大人贖罪。”朱顏及時止步向後撤了半步執禮欠身道。
季明晃晃手搖搖頭表示不在意,抱著賬冊走了。
朱顏生怕耽誤事,見季明沒有揪著事情不放也就不多做無用之事,抬腳朝堂中走去。
“殿下,城外有軍隊靠近。”
趙棠倒是不擔心是戎狄侵襲。
晉陽郡與勐朗不同。勐朗地處邊陲之地,與外邦相接,需時時刻刻警惕敵襲,但晉陽郡處大昭中原腹地,輕易沒有外族侵襲,來的軍隊自然不會是外敵,可趙棠不確定是不是內敵。
“帶上人隨本宮去看看,”趙棠從交椅上起身便要朝外走,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頭吩咐翠微,“去告訴太子一聲,瞧瞧太子願不願意與本宮同去。”
這話說的促狹,眾人也心知肚太子殿下此時病重得起不來身,便是再有心也是無能為力。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太子自然是去不成的,最後只有趙棠帶著人登上城門。
登高遠眺,遠遠地便看見黃沙漫天,來的人還不少。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高高舉起的獵獵生風的旌旗愈發的清晰。
“殿下,”就連最穩重的輕霜也不免露出笑來,“殿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