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帝沒拒絕,伸出手讓魏太醫診脈,室內寂靜無聲,連呼吸聲都幾乎聽不見。
半晌,魏太醫收回手,“陛下應當多修養,操勞過多,多思多慮與於龍體無益。”
這話是老生常談了,魏太醫每次診平安脈時都是這麼囑咐的,可惜,身在這個位置上隆慶帝做不到多多修養,少思慮更是天方夜譚。
魏太醫在隆慶帝身邊這麼些年,自然是知道自己這些話說了也白說,暗暗嘆氣,但每次還是會說上幾句,沒想到這次有些不一樣。
“本宮記住了。”一直安靜一語不發的陳懷芷出聲接了魏太醫的話。
隆慶帝本就一直一眼不錯的盯著陳懷芷,見她出聲心下的歡喜溢於言表,梁恩與魏太醫兩個人都是人精,無聲的退了出去。
到了殿門口梁恩還吩咐晚膳稍等些時候再送上來。
“環娘,”隆慶帝登基這麼些年,早已是喜怒不形於色,不怒自威,此時卻像是多年前的那個少年一般,面帶喜意,未竟之意皆在眼中。
陳懷芷斟酌措辭,沒等她說出口,隆慶帝已經伸手將她的手緊握,
最後陳懷芷還是將自己的心中的話說了出來“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1
即便她不說隆慶帝也知道她的意思,只不過她覺得有些話還是需要講明的好,夫妻之間若是猜來猜去,有時是情趣,有時會成為橫亙在兩人之間跨不過去的溝壑。
門外的晚膳已經擺上桌,考慮到隆慶帝的身體,陳懷芷體貼的多問了一句“臣妾命他們將桌子挪過來?”
隆慶帝卻是拒絕了,在梁恩的服侍下穿戴完畢與陳懷芷一同坐在了飯桌邊。
帝後之間具體的情況除了身邊人沒有人知道,甚至就連趙棠也不明真相,隆慶帝和陳懷芷不約而同的在趙棠的面前扮演了夫妻和睦的形象。
說起趙棠,此時他們一幹巡查官員已經到了關中府晉陽郡。
因為有出遠門的經驗,趙棠這次在路上並沒有吃什麼苦頭,而且玉京到關中府不足千裡,若是騎馬,快則七八日,慢則十幾二十日夜就到了,遠不像去西南那般,在路上月餘,不騎馬坐在馬車裡也要將人悶死了。
考慮到此時已是九月下旬過不久便要到年關,趙棠沒有選擇乘坐馬車,而是與眾人一樣騎馬,不過此行他們也帶了馬車,在隊伍的最後面。幾位大人雖然能夠騎馬,但這麼些日子也扛不住,加之太子不過十三歲,長久的騎馬也是受不住的,是以他們一行人花了十二日才到晉陽郡。
等他們到了已經是孟冬。
“殿下,”謝敏詔這一路一直緊跟在趙棠的附近,在外人看來當是受了隆慶帝的囑咐,但具體的原因恐怕只有謝敏詔自己心裡清楚,“到晉陽了。”
趙棠坐在馬車裡,在她前頭是太子的馬車。
“太子怎麼說?”趙棠掀起馬車簾子的一角問道。
謝敏詔抬頭,前面太子身邊的內侍已經朝著這邊走過來了。
“羲和殿下,”來人還是個熟人,“太子命奴問問,今日在晉陽別院住下可行?”
趙棠在人來的時候就已經將簾子放下,回話的是輕霜,“勞煩海公公替我們殿下回個話,聽太子的安排便是。”
海德新比梁恩年輕不少,即便是臉上堆滿了笑也沒見到幾條褶子,聽完輕霜的話滿臉笑的告退回了太子身邊,不一會兒前面有了動作。
趙棠也沒在馬車裡待多久,後趙郴一步踩著馬凳出了馬車。
正前面就是晉陽郡的別院,趙棠打量兩眼,瞧著比西南修的氣派多了。
“皇姐,”趙郴朝著趙棠這邊走了幾步,“咱們先進去吧。”
趙棠點點頭,慢了半步進了晉陽別院,晉陽郡郡守還有一幹人等早就守在別院門口,也沒敢主動上前,跟著眾人的身後,等人都進了別院落座後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