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
大昭律較於前朝有多出改動,但關於狀告親長的律法與前朝出入不大,只是酌情的減輕了些。
狀告親長一事放到前朝當即便是一個不孝不順的罪名,杖四十,我朝雖酌情減輕,但狀告親長者依舊要受鞭笞十以正倫理。
僅憑蘇珏所說的這些作為證據狀告其父遠遠不夠。
更何況笞十,便是成年男子也須臥床數日一個小姑娘如何能受的住。
況且,狀告生父,不論輸贏蘇珏這一輩子恐怕都要被人戳著脊樑骨過活了。
是以,在座的人並不能理解趙棠此舉。
在他們看來幫助蘇珏的辦法還有很多。
比如直接命二人和離,再不講究些,尋個由頭直接將人關進牢裡也未嘗不可,並非只有一紙訴狀告上官府這一個辦法。
這些趙棠都知道,可她還是問了,不僅問了第一遍,還問了第二遍:“你確定要狀告生身父親意欲殺人謀財,為父不慈,為夫不忠?”
趙棠端坐,直直的看向跪在地上的蘇珏。
兩個人視線相對。
趙棠的話像是隨口一問,可蘇珏卻覺得這話問的極為認真,認真到她不敢輕易回答。
蘇珏跪坐著低下頭,捂著腿傷的右手緊緊攥起。原本逐漸止住的傷口因為她的動作又開始往外滲出血水。
一室沉默。
良久蘇珏抬起頭,眼神比先前更為堅毅:“民女懷安蘇珏,年十三,狀告懷安蘇氏商鋪贅婿李大楚為婿不孝、為夫不中、為夫不慈,為商不仁。”聲音稚嫩卻堅定, “侵佔蘇家家産,蓄養外室、罔顧倫理綱常。請諸位大人明察,還我娘和蘇家商鋪一個公道。”
“好。”趙棠應聲道。
又轉頭問諸葛禦史“諸葛大人精通我朝律法,狀告生父刑幾何?”
諸葛禦史有些摸不清她的想法,但依舊起身認真答道:“按大昭律,狀告親長視為不尊不孝,當處笞刑十。”
蘇家小富,蘇珏曾於私塾進學,大昭律也聽過幾耳朵,笞刑十,她受得住。
趙棠點點頭,喚了一聲“周典軍,行刑。”
周典軍一直注意著這邊,聽到後立即應聲“是。”
旁邊有人遞上鞭子。
十鞭不多,不過片刻便結束。
蘇珏身上本就有傷,十鞭下去連身形都維持不住,只不過勉強睜著眼看著趙棠,狀紙還沒寫。
趙棠知道蘇珏的意思,認真道:“蘇姑娘,這案子官府接了,便勞煩諸葛大人替你寫這狀紙。”
大昭律中曾明確規定:“訴狀不經書鋪不受,狀無保識,一狀訴兩事不受,事不幹己不受,告訐不受,年月日姓名不實的不受,故為張皇不受,非單獨無子孫孤孀、輒以婦女出名不受。”1
是以還需要有人替蘇珏寫這麼一份狀紙,諸葛大人禦史的身份正合適。
看著諸葛禦史起筆又停筆,接過狀紙,看完後蘇珏終於放心的暈了過去。
“暮雪,”趙棠吩咐,“將人帶回房間,找個大夫瞧瞧,別叫人死了。”
她並非有一副好心腸,只是她從蘇珏的眼中看到了不甘還有堅毅,與雅表姐像極了。
莫名的,趙棠覺得假以時日,這個姑娘也許會有一番大作為。
待事情解決,門外夜色依舊。
“深夜叨擾諸位,事情已經解決,本宮便回去休息了,諸位請便。”
話音落下,轉身回了房間。
其他三人也互相告辭回了房間。
天將破曉之際趙棠突然從夢中醒來,心如一葉扁舟於茫茫之海恍若無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