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地用了談判的技巧，從毫不猶豫的拒絕到現在的妥協，沒有經歷過多的複雜的心理鬥爭，他要的是當下。但他絕對不會說什麼離婚條件，一旦講開講細致了，杭左必然會為了離婚而不擇手段。
眼下他妥協了，並未拒絕杭左，還給了相當人性化的建議，給了一個時間節點讓她放心，他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他和她是有商量的。
杭左被他的冷靜帶動，從驚慌中回過神來，突然就有點不太滿意了。
他說得是挺有道理的，要是現在離了，沒過幾天又是小年又是大年的，應該會很不好過！但她不願意承認他的聰明和思慮周全，這樣顯得她就很沖動了！
而且，他比她的年顯然更難過。他們能結婚，是打了季家人和崔婉柔一個措手不及；一旦他們離婚，季遠道短時間內要找到一個合心意的替補也不容易，到時候他面對的就是季家人和崔婉柔反彈般更加猛烈的攻擊！
杭左貼著牆，滿不樂意，勉勉強強贊同：“一般對。”
季遠道歪了一下腦袋，凝視著她的眼睛，追問：“什麼叫一般對？”
他這一歪頭，和她平齊視線了。
杭左頓時又緊張起來，她就是想懟他那麼一下，差點就忘了眼前這人面上好好的、內裡已經壞掉了！
主要是季遠道這個人長得太具欺騙性了！
杭左想要好聚好散，並不想惹惱這位，趕緊改口。“我覺得你說得很對，我今天跟你說，就是提前告訴你一下，並不是說馬上就得去辦手續！”哄起對方來時，那一張口，倒是很順溜。
其實她敲門時，想的是季遠道辦事效率很高，今天提，明天說不定就得自己找房子住了，她還為此糾結了一番，現在……是她想太多！
目前看來，還是再等等比較好。
杭左說完，便想到之前季遠道說“她哄他”，好像確實有那麼點道理，她默默懺悔了一下，又迅速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不是她想著哄他，而是他就吃這一套啊！
她這話其實挺沒誠意，但他就聽進去了！
季遠道沒再說什麼，既沒答應、也沒反駁。
杭左覺得多待一秒鐘都是煎熬，只想趕緊躲開這個壞掉的季遠道。她盡量放輕放平語氣：“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再僵持下去，對他並不利，季遠道見好就收，沉默了兩秒，放下了一隻撐著牆壁的手。
他一放手，杭左就動了。
她似乎等不及他徹底讓開，迅速從旁邊挪了出去，她的動作看似慢吞吞，但腳下生了風一樣，倏忽就閃出了他的懷裡。
季遠道只用一雙清冷且紅的眼睛看著她挪，她頭也不回溜走的背影，讓他心裡泛起點點漣漪。
他忽然喊住了杭左：“左左？”
杭左身形一僵，回過頭來，不知還有什麼等著她。
季遠道安靜地站在原地，半邊站在光亮裡，半邊藏在陰影裡，透著一點難以接近的疏離感。他面上沒什麼表情，冰冷的金屬質感聲音蕩在寂靜空氣中：“你想想有意思的事情，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做。”
杭左心一跳，蠢蠢欲動，很想懟他那麼一下。
——你真的什麼都可以嗎？！就為了過個好年，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但內心的躁動迅速就被她壓下來了，她可不敢多說一句了。季遠道自己塌了自己，下一個……肯定就是她了！
她這會兒已經脫離了被掌控的位置，越發表現鎮定，以及那一點蠢蠢欲動生出不滿，只敷衍了一聲：“哦——”
她一轉身，快走離開。
季遠道定定站在小書房門口，一時沒走。
直到綽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他才緩緩抬手，輕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不如她軟。
不如她香。
一種怪陌生的朦朧，融在怦怦情懷中。
寂寂寒風，從窗戶吹進來，經過門口，拐了一點彎，卻吹不散他那點旖旎繾綣之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