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有點落寞,有點傷感。
他這次下手又狠又幹脆,季老二沒吃過這種苦,恐怕以後都不敢再像以前那樣針對他了。只是這樣一來,兩人的兄弟情……也很難維持了。
但他一垂眸,見到杭左眸光清澈地盯著他、還把手肘撐到椅子邊上時,季遠道剎那間釋懷了,他突然想知道如果她生在這樣的家庭會怎麼做。
“我爸臨終前,我答應過他,季家人永遠都是一家人,百季集團也永遠都有季家人的一席之地。”季遠道改站為靠,雙手抱胸,靠到了門框上,像是等著她說出什麼高見來,又像是很願意和她繼續聊似的,清冷疏離中透出一點懶散的樣子。
杭左聽了,心中不以為然。
這很不公平。人都死了,還留個遺言讓季遠道當家當媽當爹的,季老爺子的遺言又不是聖旨,聖旨都有人抗呢!這家夥看著挺聰明,指不定是小時候讀書讀傻了……
這話她當然不敢當著季遠道的面說,便沉默住了。然後發現季遠道一直看著她,又沒有繼續說的意思。她被盯得,覺得有必要說點什麼,眼珠轉了一下,才說:
“你要是平庸無能一點就好了。”
說著,她覺得自己這想法很有道理,並等著季遠道因為好奇問她為什麼。
季遠道靠在那兒沒動,一雙明瞳點墨般的眼睛看著她,顯然是在等著她繼續。
尊口難開啊!
杭左無意識地翹了下嘴唇,繼續說了下去:“那樣的話他們就不會嫉妒你啦,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自己鬥自己還顧不上,就更顧不上你了,說不定你還是個香餑餑,被他們的小團體互相爭搶!”
她是在狡辯,但他認真地聽了下去。聽完了,他如墨的眼眸中閃現笑意:“歪理。”
“那也帶個‘理’字!”杭左振振有詞,“他們還是哥哥呢!我哥就不這樣!”
季遠道心想:她沒有高見,有的是理直氣壯。不過,她的漂亮越來越動人心了,尤其是義憤填膺的時候,唇色變得紅而潤,配上幹淨的面孔,很是令人心動。
他很快收回一剎那跑遠的心神,不吝肯定地說:“你哥哥很優秀。”
季遠道和杭左的哥哥杭源打過兩次交道,但沒見過他們兄妹相處的樣子,不過想也知道:“你哥哥應該很寵你。”
杭左大言不慚:“那當然,我哥最喜歡我了!”
說起她哥哥,杭左一下子就來勁了,還有一點急於向季遠道證明世上有好哥哥的急切,當即說:“小時候我爸媽送我去外公家養病的時候,我哥捨不得我,哭得那個肝腸寸斷,追了我好幾裡路,最後是哭到睡著了才完……”
季遠道印象中的杭源是清越高曠的超逸模樣,很難想象他小時候哭得肝腸寸斷的狼狽樣子。他眼睛不由微微彎了彎,不知是感嘆還是想笑或者兼有:“杭源還有這種時候……”
“看不出來吧!男大十八變,他小時候可愛哭了!”她毫不留情地出賣了哥哥的形象。
季遠道卻心想:可你這麼愛笑。
“那你呢?”
“我……”杭左明眸一轉,風流又俏麗,聲調卻清清軟軟的,像是要給自己樹立好形象,“我們家總不能出兩個哭包吧?”
季遠道看出了她的猶豫。
他微微頷首,肯定地說:“你也愛哭。”
“……”杭左頓時不樂意了,一定要跟他解釋清楚,“我只有吃藥的時候才哭!主要是他們老逼我喝藥,可苦了,苦死我了,我一點都不想回憶,一想起來都苦……”
她越說越蹙眉,表情多姿多變,好像當真喝了一碗藥把她苦倒了一樣。
聽她把一碗藥的苦形容得如此抑揚頓挫,便知她是多怕苦了。
“是很苦了。”季遠道墨瞳裡似點了笑意,低沉好聽的嗓音敷衍起來也是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