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抽回手,正欲為自己的僭越道歉,哪知李昭寧邪惡一笑,伸手就往子涵臉上揉揉揉揉揉揉揉。
碩大的賭桌旁,裴硯正負手思索,餘光看到兩個面熟的女孩子手拿把掐地互相揉臉,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毛,刻意抿住的唇角也壓不住微微上揚的笑意。
他籠在袖子裡的手指捏在一起撚了撚,指尖溫熱觸感傳來,不知比她的……
裴硯只怔然一瞬便回過神來,忙正色著看向賭桌,臉上迅速退去的潮紅似乎根本就沒有存在過。
李昭寧與子涵打鬧一番,便不再在一樓停留,而是去二樓三樓,每個賭桌上都晃了一圈,各類玩法也都試了一遍,累成兩只憨憨,蹲在角落開啟袋子仔細清點,卻發現籌碼不增反降。
“是我不該貪那十個籌碼,早些結束就好了……”子涵懊惱地喃喃,惋惜自己的賭徒天賦太低。
李昭寧也被她情緒所感,嘆了口氣,忽而想起什麼,又拿起腰間的小木牌仔細地看了看。
她細細看了一遍,又重複確認了一遍,隨即驚喜地站起來,拉著子涵就沖向一樓,腳步飛快。
子涵被拉得一個踉蹌,忙抬腳跟緊她,一邊跑一邊疑惑道:“怎麼了,這麼著急……”
李昭寧拉著子涵在人潮中穿梭,並未停下腳步,回過頭,臉上是難掩的得意和喜悅:“上賭桌需要資歷,但打擂不需要——”
她俏皮地眨眨眼,眼中貪婪一覽無餘:“走吧,我們去贏個大的。”
與此同時,賭場另一邊的大堂裡。
裴硯取出袖中一錠碩大的銀子,放在了桌上,退一步拱手道:“有勞。”
閣主就坐在裴硯兩步之遙的椅子上,眯起眼睛,面色被隱在光線的陰影裡,影影幢幢,除了那雙詭異的灰綠色的眸子,什麼都看不清。
她看都沒看銀子,雙臂一甩,將袖子平鋪在腿上,語氣平緩,沒有任何情緒:
“我這裡只賣書,不聯系作者。裴郎君還是請回吧。”
裴硯並不驚訝,似乎被回絕是意料之內的事,雙唇微微翹起,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道:
“私印禁書,本就是大罪;況且這書的頁冊上的烘膠工藝,並不為大周所熟悉,而是西域,這表明……”
裴硯頓了頓,一雙眸子漆黑如墨,“你的書是走私而來。”
閣主面色變了變,抿唇緊緊盯著面前的青年,在腦中迅速搜尋裴氏家族中在朝為官的人的名字。
但裴氏世家人丁興旺,才傑眾多,不管是外派小官還是朝中大員,皆有不少人,且都是一樣的青年才俊……面前的人,還真不好確認身份是誰。
她正思忖間,突然聽到耳邊傳來輕松而篤定的四個字:
“阿史·舒蘭。”
她本就強撐著平靜的眼神突然變得驚詫,一瞬又轉為惶恐。
平日大家都叫她閣主,能叫她阿蘭的人就很少了,而能夠一字不差地叫出她的全名的漢人……
她想起主君的交待:除了主君,任何能叫出她名字的漢人,都是敵人。
她的目光一瞬間變得冷冽如冰,幾乎是在一瞬間就飛身上前,衣裙掠過裴硯肩頭,只留下一團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