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狡黠地眨眨眼,嘴角掛起一抹笑:“我可是……有什麼事情我不知道的?”她頓了頓,“但我跟那些賭徒不一樣,我只贏到本錢的兩倍就收手。”
子涵接過李昭寧遞來的小布兜掂了掂,沉甸甸的兜兜裡裝滿了扁圓銅幣形狀的籌碼,一個記為一份,表示最小下注錢數的一倍。
她到底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小姑娘,見到李昭寧勝券在握的模樣,便也開始憧憬起來:“先玩什麼?”
李昭寧歪頭一笑:“就近,去搖骰子。”
李昭寧拉著子涵湊近賭桌,眼睛便一瞬間便亮了起來,黑瞳如夜空般將四周人流盡收眼底,唇角也微微地翹起,像只剛下山的小狐貍,機靈狡猾,貪婪機敏。
這張賭桌是最基礎的猜大小、點數,間隔進行。若是猜大小,先下注大或小,再擲出一顆骰子,骰子落地便可知大小勝負。
猜大小的賭局規則簡單,進行得很快,李昭寧一直都只是默默地觀賽,並無下注之意。但當她身邊的人擲出一點時,李昭寧利索地拉過子涵,抓出一把籌碼,數都沒數,就盡數拍在了桌上,銅幣便嘩啦啦地攤開成一小堆。
圍在這張桌子的人本就不多,大家也都是小打小鬧掙點零花錢,從來沒有像李昭寧這樣拍出一大堆籌碼的,因此一時之間,原本疏散的人群又聚集了過來;
而李昭寧又是個新面孔,在一陣驚訝的唏噓聲過後,便有一個打扮得齊整的少年輕輕地拍了拍李昭寧的肩:“女郎,這裡大小點數全憑運氣,多半都是拿小錢玩玩,圖個轉運,切莫貪心啊。”
李昭寧瞅了一眼這位好言相勸的小郎君,看他臉上痛惜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來這兒的都是以小博大的貪心鬼,竟然還在勸她莫貪心?
但李昭寧還是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禮貌擺手道:“沒事,我就喜歡玩這個。”
少年不禁搖搖頭,遂站在桌旁等著李昭寧擲骰子。只見少女先將骰子轉到一個面,而後倏忽抬手,往上一拋——
那骰子便從粉白瑩潤的掌心飛起,一邊飛速地轉圈一邊沖上最高點,竟是在最高點停下了轉動,而後又直直地、迅速地墜落,穩穩地落入少女掌心。
待眾人看清少女掌心的點數後,一陣巨大的歡呼聲呼嘯而來,眾人的目光也由看戲和譏嘲變成了詫異和驚嘆。
李昭寧攤著手,緩緩將手掌往外環了一圈,讓記錄的夥計和眾人都明明白白地看了個遍,而周遭的議論聲也此起彼伏。
“姑娘好厲害,起是多少點,落下還是多少點,果然是高手在民間啊!”
李昭寧翹了翹唇角,在民間?不——
朕,在皇宮。
正得意,剛才那提醒她的小郎君竟也憧憬而敬仰地望著她,笑出一口白牙:
“女郎竟有如此技藝,妙哉妙哉,不知女郎賭齡多大,可還收徒?我……願拜女郎為師!”
她歪頭想了想,這玩意不過是她在封地時的小把戲罷了;況且她的技術也並沒有多好,只是看到骰子的一頭三面磨損嚴重才驚覺,只要投出去的同時讓骰子轉圈,磨損嚴重的那一頭必定在上,由此才耍了個把式,掙了些錢。
她搖搖頭拒絕了他,雀躍著伸手,欲將桌邊的籌碼都攏向自己,就被一隻手抓住了手腕——
潔白,細長,纖塵不染,一看就是一隻讀書寫字的手。
驀地,李昭寧甚至覺得這隻手有些眼熟。
她懶懶地抬頭,順著那隻手往上看,素白色團花的袖子籠著潔白的胳膊,寬肩,圓潤的喉結,而後是記憶中那張清冷俊朗、似笑非笑的臉。
她尷尬地扯起一臉笑:“好,好久不見啊,裴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