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讀書!”
“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公主,長在偏遠之地,怎麼就能讀了那麼多書?!”
“她就是讀了太多不必要的書,把那些和世界唱反調的方法,統統學了個遍!”1)
小太監們皆跪伏在地,地板上目光在眾人之間流轉,卻無人敢接話。
陳崔冷笑一聲,眸光漸漸收束,抬手看了看手上的玉戒:
“罷了,不過是多費些時日……日子還長。”
李昭寧回宮後心緒複雜,悶悶地不說話,子涵見狀便也不再找她,只是給她換了衣裳便垂手候在一旁。李昭寧則在空庭前的臺階上坐著,神色木木地望著外面的月色。
她知道,從今日起,陳崔與她之間便勢如水火,再無任何維持和諧的可能,哪怕是表面上的和平也不會再有。
自從學子們山呼海嘯給她磕頭起,陳崔對她就已經動了殺心。
他不動手,只是如今形勢所迫,他在等一個時機。
而李昭寧身後的倚仗寥寥無幾——裴硯身份不明,隨時可能反水;而那些支援她的舉子們,都還未成氣候,而且科舉都還沒放榜,她並不知道那些人姓甚名誰。
李昭寧不是個愛傷神憂思的人,但事關生死,她只覺得唇齒饑渴,焦灼難耐。
肚子突然咕咕叫起來,將李昭寧從紛雜的思緒裡拉回現實。
她嘆了口氣,晃晃腦袋,沖著子涵招招手,笑道:“去給朕弄點東西吃。”
子涵一直默默關注著李昭寧臉上的表情,幾次想出言安慰都沒有做聲,此刻見她臉上舒展的笑意,也終於放下了懸著的一顆心。
她也淺淺一笑,應了聲“好”,便小跑著往門口奔去。
李昭寧準備起來,但坐得太久,屈著的腿有些發麻,正伸手揉著,卻聽到門口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她行動不便,待終於扶著廊柱站起來時,卻看到子涵紅著一雙眼走了回來,見到她,嘴唇張闔幾下,欲言又止。
她問:“怎麼了?”
子涵抬眸看著李昭寧,眼中淚光閃閃,氤氳著無邊無際的絕望:
“節度使說,要成全陛下清高之名,讓您禁水禁食,靜修參禪,待頓悟後,才能恢複……”
李昭寧倒吸一口涼氣。她知道陳崔會反擊,但沒想到這麼快。
頓悟是假,餓死她是真。
子涵一邊抹眼淚,一邊哽咽著對李昭寧道:“奴婢房中還剩些點心,是從家裡帶過來的,陛下若不嫌棄,奴婢去拿來給陛下先墊墊肚子。”
李昭寧垂眸思考片刻,再抬起頭時,眼神晶亮如月:“好。”
吃飽了才有力氣反抗。
第二天清早,李昭寧被侍衛叫起來,穿上袞服,被押著去早朝。
這是科舉結束第一天,陳崔再怎麼恨她,都得讓她出現在朝堂中,裝裝樣子。
眾官行過禮後,皆垂手立在一旁,禮部尚書手持笏板,對著陳崔道:
“節度使,科舉已畢……”他看了一眼李昭寧,發現她仍舊是一副散漫樣子呆呆地坐在龍椅上,便繼續道,“是否要按舊例閱卷?”
陳崔坐得穩當,頭也沒抬:“考都考了,閱吧。”
“咕——”
眾人紛紛看向李昭寧。
李昭寧淡定地摸了摸肚子,沒有搭理從各處飛來的嘲弄目光。
眾官皆愣了一瞬,而後收斂表情,一個一個出列,向陳崔彙報政務。李昭寧仍舊沉默地坐著,目光偶爾掃過庭下,從不在任何一個人臉上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