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她姓李,是家裡最大的女兒,這個名字很合適。
書生讓她按了手印,便帶著契約走了。
趁月色還早,李昭寧回了書肆,仔仔細細地算了算帳,發現只要按現在的勢頭繼續經營書鋪,半年內就能在長安開上四五家分店,一年能掙十萬兩銀。
這些錢,夠五萬人的軍隊一年的軍餉開銷。
她在陳崔手底下活的時間越長,掙到的錢就越多,收複姚州的可能性就越大。
李昭寧這麼美滋滋地想著,跨上馬往皇宮趕,瘦削身影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她身後的酒樓高處,房間裡,一位書生模樣的賬房先生站在書案前,將契約遞到書案另一邊坐著的人手裡。
“簽了?”那人語氣淡淡,不帶任何情緒。
“是,她很爽快。”賬房利索地答道,躊躇片刻,又抬頭問:
“這兌換券明明能讓兩邊鋪子都增收不少,裴東家為何不每月多發些?”
裴硯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但很快就消失無蹤。他淡淡開口:
“她野心大,若太早喂飽,容易出事。”
賬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沖著裴硯笑了笑:
“果然是東家,對她真瞭解啊。”
說罷,賬房就轉身退出了房間。
裴硯怔然,久坐不動。
良久,他又拿起那張契約看了看。
落款處,清晰地寫著歪歪扭扭的筆畫:
李大娘
他噗哧一笑,眉眼都舒展開來。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黃豔雖然衣著嬌豔,但神情疲憊,鞋底蹭著地面挪進屋,癱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才眨了眨眼睛,用與一身嬌態截然相反的豪壯語氣道:
“徐州太遠,累死我了,好兄弟給我揉揉肩?”
裴硯懶得理他,語氣清淡:“人呢?找到了?”
黃豔眉毛一揚,話如無數玉珠落盤一般砸過來:“我給你講,剛到徐州我便聽說柳盈盈的大名,那是徐州街坊巷弄無數男人朝思暮想的女人,”他喝了口茶,喘口氣繼續道,“我花了十兩銀才找人引薦買了拜帖,去那家只對熟人開放的琴樓見她……”
裴硯語氣不耐:“說重點。”
黃豔白了一眼裴硯,清了清嗓子,吐出三個字:“找、到、了。”
裴硯問:“在哪?”
黃豔一笑,向著門外道了聲“進來”,門外就轉過來一個英宇颯爽的女郎。她腳穿胡靴,一身暗紅色圓領袍,頭發紮成一個大馬尾,高高地束在頭頂,寬額頭、薄嘴唇,眉目英挺俊朗,奕奕有神。
她兩手握拳,目光澄淨坦蕩,看著椅子上的兩個人,緩緩開口:
“順風鏢局柳盈盈,拜見二位。”
裴硯眉角一跳,目光帶著濃濃的疑惑和驚訝,射向一旁的黃豔。
黃豔會意,聳肩攤手,湊到裴硯耳旁悄悄道:“我也很難相信白郎君竟然好這口,但真的是她,不信你問。”
裴硯站起來,目光如劍,射向對面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