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白居簡的母親。
王婉坐在李昭寧身邊,輕聲道:“白居簡為官清廉,人也很孝順,陛下剛登基,若想要白郎君的支援,或許可以從他母親這裡入手。”
李昭寧眉毛一揚。
王婉看著嬌嬌軟軟的,但話中的見識和籌謀卻一點也不差,難怪性子膽小卻能嫁給兵部侍郎。
李昭寧端著酒杯過去,莞爾一笑:“朕是小輩,敬夫人一杯。”
陳氏緩緩站起,躬身道:“妾怎敢讓陛下敬酒,失禮了。”
說罷,她一飲而盡。
李昭寧笑道:“朕知太夫人釀酒技藝非常好,白家的酒,有些比宮裡的都要好上幾分呢。”
陳氏臉上的神情微微緩和:“陛下喜歡,妾明日命人送些給陛下嘗嘗。”
李昭寧笑道:“太昌遠,來去不易,不知老夫人可有長住長安的打算?”
白居簡在長安一直都是住官家館驛,手上俸祿只夠平日用度,買不起房。
若她給他一套房子,說不定能說服白居簡做科舉考官。
陳氏身上的傲慢消失了,她抬起眼簾,認認真真地看著李昭寧。半晌,還是低下頭:
“無功不受祿,我兒雖官小位低,俸祿微博,但奉養父母還是夠的。”
李昭寧淡淡一笑:“獻酒之功也是功。況且太君家裡有位千金,若白卿在長安有座府邸,就算不太大,作為落腳之處也會很方便,也免了令嬡拋頭露面之嫌。”
這樣的世家大族,最在意清名,也很在意女孩的名節。
李昭寧心中忐忑,面上不動聲色地看著陳氏坐下,正不知所措間,陳氏笑道:
“想不到陛下對妾的家事也這般關心。”
李昭寧坦誠道:“朕素聞令郎文采裴然,有治國安邦之才,頗為欣賞……”
陳氏冷笑一聲:“欣賞?”
“我兒不與伶人詞臣沆瀣,承蒙陛下垂愛,不敢領受,還是請回吧。”
她自顧自坐下,重重地將杯子放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
王婉走上前,正欲開口,又被李昭寧攔下。
李昭寧沖王婉一笑,請她寬心,便回頭對陳氏拱手道:
“夫人,朕並非要限令郎於下九流之道,而是為了他在千秋萬代的聲名。”
陳氏並不看她,只是倒了一杯酒。
李昭寧繼續道:“若史書有載,是重開科舉、負重前行的人受人稱頌,還是隱於世外、只求清名的人更高潔?”
她淺淺一笑:“科舉不開便罷,若開了,陳崔就攔不住了,改制是最容易的事。”
陳氏抬眸,看向李昭寧。逆著光,她看不清李昭寧的臉,只覺得她眼中清澈執著的光芒,似乎比身後刺眼的陽光來得更為盛大熱烈。
良久,陳氏輕輕嘆了口氣:“勸我沒用,你得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