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游和母親一起進了書房,看到裴硯正坐在書案前,便小心地將抄好的一摞厚厚的紙箋放在桌上,再退回堂前跪下,規規矩矩拱手道:
“老師,子游來認錯了。”
裴硯神色淡然,默默拿起裴子游抄的書,一頁一頁看。
他臉上不是前些日子常見的死氣,而是眉目間隱隱透出輕微的頹然之色。
哥哥大約是累了?
裴子游跪好,背挺得筆直,雙手雖然背在身後,眼睛卻不時掃一下裴硯的臉。
裴硯語氣平靜:“抄的書,都記住了?”
裴子游點頭:“都記住了。”
為了讓哥哥放心,裴子游把重要的章節都背了一遍給哥哥聽,還簡單地講了講文章的意思和自己的心得。
他講完,裴硯臉上的冷意才稍微緩和了些:“不錯。”
裴子游長舒一口氣,與母親釋然地相視一笑。
王嬌一直站在一旁,這時才緩緩走上前,對裴硯笑道:
“他今天很乖,不吵也不鬧地抄完了書,還央著你父親給他講了很久的詩文。”
裴硯點頭,唇角有了笑意:“是母親有心,教子有方。”
王嬌也微笑起來:“你也別太拘謹,陳崔對你確實不好,但你要是為此一直頹靡不振,不就是正中了他的下懷了?”
裴硯望向王嬌,寬慰道:“謝母親關心,陳崔如何,我並沒有放在心裡。”
裴子游從地上彈起來,母子三人在府裡走了走,說了會話,便都回房去睡覺。
裴硯回房後,正準備吹滅書案前的燈盞,突然看到了那本裴子游揣在懷裡的話本。
那是李昭寧寫的,文風很熟悉,他看兩眼就知道了,根本不必藉助什麼行文習慣或落款署名。
他猶豫片刻,還是拿起了那本書,坐在案前,從頭開始看。
話本寫的是一個女子,為了反抗既定的命運而勤奮努力,最終逃離束縛,也終於與一路同行的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故事。
書裡對情事的描寫很生動,有時也很露骨,情節激烈處,甚至能透過文字看到作者心中深深的掙紮,但那女子總有一股生生不息的韌勁,如源源泉水一般彙聚成溪流河海,將她推向浪潮之巔。
不知看了多久,裴硯一抬頭,竟發現床邊坐了個人,紅衣白裙,嬌俏可愛。
一直吹在心頭的風突然停了。
裴硯走過去對那人道:“你怎麼在這?”
那人彎唇一笑,眼眸似夜空般澄淨清寧:“裴郎君在想昭寧,昭寧便來了。”
裴硯後退一步:“我並無此意……”
她突然站起來,走過去,雙臂環住他,把頭埋在他肩上:“好,是昭寧想。”
懷裡傳來陌生的壓感,裴硯本該推開,卻沒有推開她。
莫名地,他伸開雙臂,抱住了眼前的女子。
他記得話本裡也是這麼講的,女子深夜來訪,男子推拒一番,可是情難自禁……
裴硯本能地放棄了推拒的部分。
……
清晨的陽光穿過簾帳,裴硯緩緩睜開眼,在被子裡動了動手腳,才發現腰間的被子是濕的。
他猛地掀開被子,可床上除了一片水漬之外,哪裡有什麼紅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