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顧氏舉行了隆重的遺體告別會,下午入葬在顧氏陵園。
這兩天林柔一直都是在電視上看到他的,影片裡的顧言臻一襲黑衣,面容清冷,作為顧老爺子生前最疼愛的孫子,也是顧氏集團的代表人,站在人前接受採訪,語氣平靜、鎮定,有著顧家人的從容和氣場。
葬禮結束後,林柔在家裡等了好久也不見他回來,問了陳特助才知道葬禮結束後他就不見了。
林柔想了想,穿好衣服打車去了沁水公館,記得他說過這裡是顧老爺子送他的生日禮物。
別墅從外面看一片漆黑,但她直覺他就在這裡。
別墅她後來跟著顧言臻來過幾回,密碼是他生日,輸了密碼進去後就聞見一股濃烈的酒氣,她沒開燈,就著外面的路燈進了客廳,看見坐在地上的黑影。
“顧言臻?”林柔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黑影動了下,“是我。”開口的聲音低沉沙啞,林柔聽他聲音不對,走到他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很燙。
“你發燒了。”她用的是陳述句。
顧言臻轉頭掙開了她的手,“沒事。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他揹著光,林柔看不清他的表情,順勢坐到了他身邊,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要不要靠會。”
他沉默,用手指摩挲著手裡酒杯的紋路。
陳特助說他兩天沒閤眼了,林柔有些擔心他的狀態,用哄小孩的語氣問他累不累,要不要上床休息一會。
他依舊不說話,仰頭喝掉了杯子裡的酒,還想再倒時,被她制止了。
他轉頭,黑漆漆的眸子望著她,語氣裡暗含著警告的開口:“林柔,你先離開這裡,我不想在不冷靜的情況下跟你待在一起。”
要是剛認識他的時候或許她還會害怕,但現在只剩下心疼,他都自顧不暇了,還在考慮她的感受。
“可我想跟你待在一起。”她傾身摟住他,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我知道你現在難受痛苦,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我可以做一個很好的傾聽者,或者你要是想哭也行,就是別憋著好嗎?”
顧言臻這兩天一直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面對記者的採訪,各方人士的悼念,還要穩定好集團內部的利益關系,讓他根本來不及悲傷。
自從葬禮結束後,他仍覺得像一場夢一樣不真實,回到老宅,看見爺爺經常坐的那個沙發,總覺得他還在樓上,一會就會拄著柺杖下來,先是虎著臉數落他幾句,又笑眯眯的問他最近怎麼樣?有沒有按時吃飯?最後他要走的時候,還得假裝不經意的讓他沒事多回來。
“我現在忽然覺得後悔,當初畢業該早點回來陪他的,他一個人在家裡肯定很孤獨。”顧言臻安靜的趴在她肩上,語氣低落的開口。
林柔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靜靜的聽著。
“其實把臻陽開在國外是有賭氣的成分的,我不想頂著顧這個姓氏做事,成功了別人會覺得我是靠著家裡,失敗了更加做實我只是個知道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兒。”他當初決定要在英國開公司的時候,老爺子氣壞了,甚至都動了要去英國抓他的念頭。
後來還是小姑勸他不要太強硬,又飛到英國跟他談了一番,約定給他兩年時間,不管公司如何他都要回去。
“我小的時候,家裡人都說我性格和善,像個小姑娘一樣溫吞,只有他說我會偽裝,說我像他,後來證明,我確實像他,強勢,固執,認準了一件事誰勸也沒有用,所以才會讓他那麼頭疼。”
“但你也像顧爺爺一樣聰明,有能力,我相信比起頭疼,他更多的應該是自豪吧,自豪有你這麼出色的孫子。”林柔遠遠見過顧老爺子,也見過他看向顧言臻的眼神,是炫耀、自豪和寵愛。
“呵~,我是個出色的商人,但絕不是個好孫子。”顧言臻把她從地上抱到沙發上,順勢躺在她腿上,“自從十歲之後,我們從來沒有心平氣和的說過話,不是他發脾氣,就是我摔門而出。”
“那從來一次,你還會那樣嗎?”
他沉默片刻,“不知道。”
“其實每個人的性格都是天生的,沒有好壞之分。你跟你爺爺性格太像,是好事也是壞事,但反過來想,跟他吵架的過後,你真的怪他嗎?”
他搖頭,“他脾氣不好,我也是,有時候火氣上來免不了就會吵起來,但吵過後也就過去了。”下次回去的時候,他早就忘了上次吵架的事了。
“所以你看,顧爺爺肯定也不會真的怪你的。”
“真的嗎?”他問道。
“真的。”林柔肯定的回他,“有部電影裡這樣說過“比起死亡,更可怕的是遺忘”,只要你在心裡想著他,他就會一直在的。”
林柔把人哄著去了臥室,又找出退燒藥給他吃了,開啟燈才發現他燒的連耳朵都是紅的,她打濕了毛巾給他物理降溫,擦到脖子的時候,忽然聽見他開口嘟嚷道:“愛我的人又少了一個。”
林柔瞬間感覺心髒被揪住,密密麻麻的泛著疼,她看著床上燒的意識模糊的人,忽然意識到,再強大的人也需要被愛。
她低頭溫柔的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在他耳邊低聲的說了句話,他緊皺的眉頭才緩緩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