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臻看著手裡被強行塞入的紅條,無奈的笑了下,走到旁邊的桌前坐下,認真的想了一會,才拿起筆在布條上寫字。
等兩人一起走出寺廟,林柔笑眯眯的問他在紅綢上寫了什麼,顧言臻深深望了她一眼,“你寫了什麼?”
“寫的可多了,”林柔一一給他細數,“希望家人身體健康,花店生意順利,不晚的發展越來越好,身邊的朋友都開開心心!”
聽了半天,就是沒有他是吧。
“你寫的太多了,菩薩一定會覺得你太貪心,沒準……”
“不可能!”林柔趕緊打斷他,呸了三下,“壞的不靈好的靈。”
看她一臉虔誠,顧言臻也不好再打擊她的積極性,抿了抿嘴,“我瞎說的。”
“林柔?”
兩人從石階上下來,迎面碰見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臉色蠟黃,旁邊還領著兩個小女孩,大的那個八九歲,小的才剛會走。
林柔看向面前叫她的女人,仔細辨認了一番後,試探性地開口道:“可欣?”
“哎,是我,仇可欣。”女人靦腆的笑了下,怯生生的看了眼她身邊高大帥氣的男人,小聲道:“阿柔,我能不能單獨跟你說幾句話?”
林柔看了眼旁邊的顧言臻,後者微微點頭,她才對仇可欣道:“可以啊。”
仇可欣領著兩個孩子走在前面,林柔跟著走在後面,望著她削弱的肩膀,不敢相信她都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算起來,她比自己還要小一歲。
兩人坐在大壩邊的木椅上,仇可欣讓大點的女孩帶著小的去一邊的鞦韆那裡玩。
兒時玩的最好的夥伴,中間隔著二十多年的縫隙,兩人都有些尷尬。
“兩個都是你的小孩嗎?”林柔看著遠處玩的開心的兩姐妹,笑著問道。
仇可欣也看向遠處的兩個女兒,眼裡露出笑意,“都是。”
“很可愛。”林柔看向她,“和你小時候很像。”
她小時候最羨慕的小夥伴就是可欣,爸爸媽媽都在身邊,還有個從小護著她的哥哥,就連名字都透著父母對她的寄予。
說到小時候,仇可欣面色有些不自然,蠟黃的臉上透出淡淡的後悔,“阿柔,小時候那件事真的對不起啊,當時年紀小不懂事,連聲道歉都沒來得及跟你說。”
以前總覺得年紀還小,時間還長,但有些人一旦分開可能就是一輩子了。
其實小時候的事,林柔都不怎麼記得了,那時候發生那件事,以為天都塌了,現在再看,只覺得感慨。
林柔看向她,淡笑著開口道:“你不說我都要忘了,不是什麼大事,都過去了。”
仇可欣看著林柔,說實話她有些嫉妒。
小時候她家裡條件好,又是家裡最小的孩子,是被寵著長大的,身邊的小夥伴也對她唯命是從,反觀林柔小時候總生病,瘦瘦小小的,父母年紀大了還要賺錢養家,對她陪伴很少,她小時候就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她身後,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要給她一準備一份,就怕她不跟自己玩。
那個時候的林柔無疑是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子慕強總喜歡跟比自己大的孩子玩,她長得瘦小,模樣也是幹巴巴的,所以並沒有人願意跟她玩,只有仇可欣願意帶著她,她理所當然的就把她當成了自己唯一的朋友。
那個時候年紀小,心裡單純的以為好朋友就是要彼此信任,所以她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訴了她,但沒想到第二天剛去到學校,就碰上隔壁班的那個總欺負她的男孩子,揪著她的頭發兇巴巴的道:“林柔,大家都說你是遺腹子,是你媽臨死的時候才把你生下來的,你爸和你媽未婚先孕有了你,你現在的爸媽實際上是你的爺爺奶奶,怪不得他們年紀那麼大才有的你,原來根本就不是你親生爸媽,我媽說了,遺腹子不吉利,在古代是要被拋棄的。”
後來的事林柔大都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哭的迷濛之際被林爸從學校裡接回了家,後來的幾天她都沒再去上學,又過了一段時間,她就跟著林爸和林媽一起去了縣城。
在縣城安頓好之後,她一直很抗拒上學,臨上學的那個晚上,林爸和林媽在房間裡哄她睡覺,她問林爸為什麼遺腹子不吉利?
林媽當時眼淚就掉了下來,捂著嘴失聲痛哭,林爸也眼眶通紅,強忍著哽咽跟她耐心解釋道:“在古代,人們知識有限,認為和死亡産生聯系的東西都不吉利,這是愚昧的看法。死亡只是一種自然的生理現象,有人出生就會有人死亡,就像你的爸媽和你一樣,故去的人要緬懷,出生的人要慶賀。你媽拼著最後一口氣生下你,對她對我們都是一個禮物,是饋贈,也是救贖,如果沒有你,我們也是活不下去的。”
林柔當時年紀太小,很多話並不理解,但她卻聽明白了禮物這個詞,是個好的。
林爸又說:“等你長大就會知道,沒什麼比生命更寶貴,不管別人怎麼說,你都要好好的長大,才不會辜負給你生命的人。同樣的,懷璧其罪,有些秘密只能自己知道,你並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理解,當你把秘密宣之於口時,它就註定不再是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