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顧家老宅。
“陳家曾孫的生日宴，你和清明一起去吧。”顧老爺子坐在沙發上，看著對面的馮桂茹道。
馮桂茹是臨時被叫回來，雖然有預感，但仍覺得有些不真實，這麼多年，她還從未被允許以正式身份參加這樣的活動。
“爸，您的意思是？”她不確定的問道。
“你進顧家快二十年了，這麼多年把這個家打理的很好，我知道讓你放棄自己的事業很不講理，但你一天頂著顧太太的頭銜，就得做符合這個身份的事。”
馮桂茹搖頭，“爸，我沒有不情願。我非常感謝您讓我在醫院工作這麼多年。”
她28歲進入顧家，無名無份的做了五年顧家的管家，被顧言臻發現她身份的後一年，跟顧清明成為正式夫妻，但因為那件事鬧的很不好看，老爺子只默許了她的存在，並沒有承認她的身份。
年輕的時候，馮桂茹怨過顧老爺子，甚至怨顧清明，但後來她漸漸明白，顧家的女主人和醫院的馮院長，她只能選一個，老爺子這麼做，或許只是讓她多點時間做自己。
“你情願也好，不願也罷，總歸也是到了這步了，都說日久見人心，我看得出來你對阿言是真的關心，我老了，管不動了，阿言和清明的關系，要靠你了。”
馮桂茹印象裡，老爺子一直都很剛強果斷，還是頭一回見他服老，內心有些不安，“爸，您還康健著呢。”
顧老爺子擺擺手，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過了年以來，他幾乎很難在晚上入睡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都會想起以前的事，想起和好友一起讀書的日子。
新中國才剛成立沒多久，好友家還沒有搬去港城，倆人每天結伴上下學，讀書的日子寧靜安逸。
後來政策有變，好友舉家搬遷港城，臨行之際來和他告別，彼時他剛結婚，老大出生不到一週，兩人為了能一直保持聯系，約定等好友結婚生子，兩家的孩子結兩姓之好，並相互交換了信物。
後來幾經輾轉，兩人再次取得聯系，當時正逢老三十歲，他和妻子去國外出差，回來時去港城和好友見面，這是將近二十年後兩人再次見面，欣喜自不用說。
他和妻子在港城呆了近一個星期，也見了好友的家人。
他第一次見到梁秋華的時候就喜愛有加，秋華也是好友的第三個孩子，比清明小了兩歲，八歲的小姑娘正是換牙的年紀，已經有了美醜的概念，一笑就要捂著嘴，兩頰的酒窩若隱若現，可愛極了。
那一個星期，小姑娘一直圍著他們叫顧叔叔、顧阿姨，妻子一直很喜歡小孩，看見秋華更是喜愛的緊，臨走的那天，他便舊事重提，想讓兩家親上加親。
好友彼時已在港城定居，其實並不想讓小女兒遠嫁，便沒有一口答應，哪成想不過幾年，小姑娘就揹著家裡人報了內地大學。
好友無奈之下，只得聯系他，讓他多加照顧。
也是緣分使然，清明和秋華竟然考到了同一個大學，兩人在兩家人的撮合下認識，漸漸熟識，如果這個故事裡沒有第三個人的話，應該會是一段佳話。
他想起後來，秋華躺在病床上，彼時她被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虛弱的對他笑，說自己不怪任何人，所有的選擇都是她自己決定的，只希望顧家能好好養育言臻，讓他自由快樂的成長。
秋華去世的時候才26歲，是人一生當中最美好的年華，他親眼看著她從一個言笑晏晏的女孩變成後來沉默寡言的女子。
他後來的無時無刻都在後悔，如果他沒在走的時候對好友說那番話，還是小孩子的秋華或許就不會因為好奇而隻身來到內地，只為了看一眼和自己可能會成為夫妻的人；再或者他不應該給秋華介紹清明，讓本無交集的兩個人硬扯上關系，秋華也不會愛上清明；再晚一點，他不應該硬逼著清明和桂茹分手，強迫他娶了秋華，而後又在知道桂茹生了言禮後默許了這個孩子的存在。
秋華死的時候，言臻才五歲，懵懵懂懂的年紀失去了母親，他去可憐孩子，又因為桂茹和秋華是密友，言臻也喜歡她，他便有意讓言臻多多親近桂茹。
他一面心疼孩子，一面也有自己的私心。
清明性格軟弱又重情，放不下初戀又心疼妻子，他索性替他做了決定，直接把人帶回來做言臻的阿姨。
他想著徐徐圖之，讓言臻慢慢接受桂茹的存在，等他再大一點，慢慢告訴他上輩人的故事，但千算萬算，算漏了一個孩子對媽媽的維護之心。
十一歲的言禮，為了給媽媽爭取，直接跑去告訴了言臻真相，也撕破了這個家表面平和下的真實。
言臻不像清明，更不像秋華，他天真活潑但也有著比一般孩子更成熟銳利的一面，知道真相的他並沒像其他孩子一樣大吵大鬧，只給遠在港城的外公打了電話，說要離開顧家。
他當然不肯，但言臻執拗，好友強勢，他最後只能放手。
馮桂茹走後，顧愷之一個人在沙發上呆坐了好久，他想，他真的是老了，開始懷念以前的日子，早點解決這件事，他就能早點去見故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