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卿被氣得夠嗆,卻連一丁點兒張口罵人的力氣也沒有了。她勉力抬了抬頭,只覺得此時的簡澤連背影看起來都是冷怒的。
“夏裕戎,你滾遠點兒!”裕菲瞪著眼睛推開了裕戎,豎眉道:“這賤婢有大用,是要五花大綁帶去朝堂上給流霜哥哥請功的!哪輪得到給你?!”
如卿費力的抬眼瞧了瞧裕菲,唔,這勞什子公主果然還是站在簡澤這邊的,儼然一副和郎君一條心的賢妻模樣。
簡澤依舊沒有回頭,只是走到玉華廳一邊,招來了雪箏,和她交代了幾句。雪箏點了點頭,下去招呼著圍在廳外的姑娘們散開,各自回去清理收拾了。
於是,方才還被圍得嗚嗚泱泱水洩不通的玉華廳前,只剩下了簡澤,如卿,裕菲和裕戎四人。
便是如此,簡澤仍然還是放下了玉華廳四面的紗帳和竹簾。裕菲和裕戎實在搞不明白這麼大的好處,簡澤為何不懂領情,著急得又撓頭又跺腳。
“哥哥,這賤婢當真就是華如卿!”裕菲見簡澤滿眼冰霜不為所動,一臉真誠的解釋道:“這賤婢的貼身小丫頭前些時候總是拿著令牌去咱們世子府上喂小隼,裕戎見那小丫頭手上帶得鐲子竟是稀世難得的好貨色,心裡起了疑,就上去盤問她。誰知那小丫頭嘴巴牢極了,什麼也不肯說。還是我親自拿下來她的鐲子,才發現那鐲子的內壁裡,竟刻著‘華府如卿’四個字!你說,這不是‘人贓俱獲’是什麼?!”
聽到這裡,如卿忍著痛仰天長嘆了一聲。
原來出岔子的,竟是太澤淪陷那日,自己遣走沁兒時執意要送給她的鐲子。想到這裡如卿覺得很對不住沁兒,若不是自己非要送她手鐲,若不是自己臨去露華山時交代她多去喂喂小隼,她也不至於落入裕菲兄妹手中,受到這般酷刑和折磨。可是……簡澤呢?簡澤難道這幾日竟不在府中麼?竟任由這兄妹兩在世子府胡作為非無法無天?
“還不止這些呢!”裕戎搶過裕菲的話頭,得意的接著道:“那小丫頭見事情敗露了,一蒙子就要去撞牆尋死,還好我眼疾手快捉住了她。可她的性子和臭石頭一樣硬,不管用什麼辦法都不說一個字。最後,還是我靈機一動,放開了她過來時騎著的小毛驢,跟著那毛驢才找到的這裡……”
這時簡澤終於緩緩轉過了身體,用冷若冰霜的眼神緩緩的打量著面前的兄妹二人。裕菲和裕戎明顯被他看得渾身發毛,都噤了聲,不敢再多言。
這般安靜了半晌,簡澤終于徐徐開口,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你們可知道南域有番邦異族,名曰尤丹。”
裕菲和裕戎面面相覷,都搖了搖頭。如卿只覺得聽名字有些耳熟,但仔細想,卻又想不起來什麼,只在心中默默揣測這尤丹大約是一支很小很默默無聞的異族。
“同一部落的族人中,有很多人會有一些體貌上的共同之處,比如長襄人多紅發,摩鐸族多綠瞳。混居在一起的不同部落,會透過這些共同的特徵去辨別自己的族人。”說到這裡,簡澤的目光緩緩轉向裕菲,看向她的手。
裕菲下意識的縮了縮手,可名貴的香雪紗卻仍然難以掩蓋她手腕上殷紅的胎記。裕菲微張著嘴懵了一會兒,傻傻問道:“流霜哥哥, ……你莫非是不喜歡菲兒身上的胭脂瘢麼……可是前次在書房,你還特意叫菲兒撩起袖子給你看呢……就連父親也說這是命格尊貴的女子才會有的胎記……”
簡澤沒有接她的話,只淡淡問道:“你們不想知道我不在府上的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裡麼?”
裕菲見簡澤又轉了話題,更加摸不著頭腦,只好望向裕戎。裕戎明顯有些沒了耐性,不悅道:“別扯這些有的沒的,這塊到嘴邊的肥肉你不吃我吃。”說著就要上前去拉扯如卿。
如卿見裕戎朝自己走來,連厭惡的力氣都沒有了,只皺了皺眉,吃力的閉上了眼睛不去瞧他。誰知便在這時,只見一道細細的銀光“嗖”得從簡澤手中飛出,一顆亮閃閃的如意珠正打在裕戎的膝蓋上,讓他“哎喲”一聲,噗通跪倒在地上。
裕戎吃痛嗷嚎了兩聲,回過頭去忿忿的盯著簡澤,咬牙道:“你小子竟敢對本王動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對大夏國的世子不敬?!”
簡澤冷笑一聲,從袖口中拈出一塊有些破舊的帕子扔在裕戎腿邊,不屑道:“你到底是不是大夏國的世子,先看了這個再說罷。”
裕菲驚疑交加的撲上前來,先拿起了那塊帕子,瞪大眼睛看過之後,不可置通道:“流霜哥哥,這是假的!這不可能!你怎麼會有這個……?”
裕戎哼了一聲,一把從裕菲手上奪過帕子去看。裕菲卻一個勁兒的搖著頭,滿臉拒絕的喃喃道:“一定是有人想害本公主!一定是!!”末了她又咬著嘴唇,抬手指著如卿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這個賤婢搞的鬼!”
“尤丹人,男子瘦弱,女子嫵媚,四肢多帶殷紅瘢痕。”簡澤沒有理會裕菲的崩潰,只緩緩道:“這塊帕子只是交代了一個由頭,而真正的證據,恰巧就在你們的身上。你們二人腿上臂上天生的紅色瘢痕,並不是天生富貴的象徵,而恰好就是你們兄妹其實是尤丹人的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