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
此時如卿正避在屋外,聽聞扶卮此言心下一喜,但又不便親自上前問個究竟,只好隔著門大聲道:“扶卮師父快請講明緣由。”
扶卮悠悠道:“這香囊中裝的鬼羽白花草,是清熱解毒祛避熱疾的妙藥。”
如卿不知其中奧妙,只得連連點頭稱是。
扶卮繼續悠悠道:“昨日那荷包中裝得山參琥珀,極其珍貴稀少,是寧神養心的奇藥。”
如卿恍然大悟道:“莫非這二者相剋?”
扶卮長長“嗯”了一聲,緩緩道:“正是如此。此二藥一補一瀉,一寒一熱,相剋相反。兩藥同用則藥性俱變,令人破血耗氣,陰陽俱損。這位少俠先天心脈虛浮,雖只是貼身佩戴,但日積月累亦會損傷心脈,耗費氣血。”
如卿未曾想過自己隨手塞進香囊的人參琥珀竟會害得簡澤心脈虛損,心下頗為過意不去,兀自內疚了好一會兒。一邊內疚又一邊覺得這廝委實活該,誰叫他明明暗佩了別人的香囊,又還要帶著我送的荷包?
門內扶卮又慨嘆道:“原本兩樣都是難得的好東西,只可惜不相投合。”停了片刻,又道:“現在原因已明,相信這位少俠不日便可蘇醒了。”
如卿有些高興又有些傷神,獨自走去山崖邊的涼亭裡吹了半日風。待到回來醫室時已是日落時分,簡澤藥浴畢了,換了一身白色的棉袍,靜靜睡在塌上。如卿見慣了簡澤穿黑衣,這時才發現其實白袍反而更襯他。
此時簡澤臉色紅潤,眼珠不時輕轉,看樣子不久便可醒轉。如卿調了碗蜜水慢慢喂他吃了,又從頭上取下簪花節時簡澤送的小玉梳,坐在塌邊替他將頭發細細梳了一遍。末了她將玉梳放在他的手邊,輕輕起身。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了。如卿一面這樣想著,心中竟頗有些酸澀。雖然她也不知自己為何執意要不辭而別,可一想到他將旁人的信物貼身帶著,心中便覺得很沒意思。
如卿輕輕走到門邊,回頭望了簡澤一眼,一咬牙推門而出。
誰知這時背後卻傳來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小光去哪裡?”
如卿腳下一滯,勉強笑道:“你醒了。”
簡澤虛弱卻帶著笑意道:“醒了一會兒了,覺得小光替我梳頭很舒服,便多受用了一會兒。”
如卿一時語塞,悻悻然“嗯”了一聲,仍是提腳要走。簡澤見她頭也不回,有些不解,費力道:“小光,你過來。”如卿心中忽然莫名委屈,只道了句:“你自好好歇著。”語罷一咬牙徑自出了門去。
簡澤在她身後低啞道:“你……回來……”如卿一閉眼只當全沒有聽見。
此時已是月上梢頭,如卿踏著月色大步流星的向外走,聽見身後有一個腳步踉踉蹌蹌的跟上來。
她加緊快走兩步想擺脫他,誰知沒有成功,反而被簡澤一把拽住了手腕。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喘息道:“你就沒有話要和我說麼?”
如卿忿忿的盯著地面,咬唇道:“並沒有。”
簡澤拽著她的手越發用力,蹙眉道:“你既舍了與聶江風重聚的機會留在我身邊,現在又為何要走?”
如卿左右掙脫不得,跺腳氣急道:“不要你管。”
簡澤將她拉近身前,幽深的眸中露出幾分挑釁的笑意。他喘著氣在如卿耳邊低聲道:“你既留了下來,我便要管。”
如卿咬唇倔強道:“若早知道是這樣,我才不回來。”語罷猛的一甩手,使盡全身的氣力將他推開。
誰知簡澤此時到底是將將蘇醒,氣力乏弱得很,這一推正推在他的傷肩上,竟將他“咚”得一聲推入了藥池之中。如卿沒料到他竟不堪自己一推,唬了一跳,立時後悔自己使力太猛。於是也顧不得心中那口悶氣,忙跟著跳入池中欲將他拉起來。
藥池中水霧氤氳,如卿方一拉住簡澤,便被他反扣住雙手拉近到身邊。如卿想使力掙脫又怕再傷到他,只好別別扭扭的被他扣著。
“你方才說若早知道這樣,是哪樣?”簡澤靠近她,蹙眉疑惑道。
如卿扭過臉去不肯看他,任額發上的水順著臉龐一滴滴的落入池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