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叮叮咚咚”得又一陣絃音,“哈哈哈”三聲大笑從頭頂上傳來。如卿抬頭一望,才發現這個人竟是抱著一尾象牙古琴坐在大樹的枝幹之上。因是著了一身銀色的衣裳,和漫天雪色融為一處,是以不易發現。
“高人不敢當,在下何為貴。”他的聲音浪蕩不羈,又帶著幾分不屑和慵懶之感。
和為貴?還是何為貴?唔,倒是個挺有意思的名字。如卿眯起眼睛打量這個何為貴,只覺得他整個人白且清瘦,眉眼細長,稜角分明的下巴上蓄著一撇山羊鬍須,頗有些仙風道骨之感。
見他不過是個爬到樹上去彈琴的痴人,如卿頓時鬆了口氣,拍了拍裙角道:“既然這位兄臺先來一步,我們便不打攪了罷。”語罷拉起妙兮和柳蓉蓉抬步便走。
不想何為貴卻從枝頭一躍而下,攔在她們面前,斜斜瞟了妙兮一眼,一轉頭指著如卿挑眉道:“她們走得,你,走不得。”
如卿愣了一愣,有些好笑的指著自己的鼻尖問:“為何偏偏我走不得?”
何為貴也笑了笑道:“因為你與旁人不大相同。”語罷,他“錚”得一掃琴絃,竟欲伸手捉她。
如卿毫無防備,向後趔趄兩步道,氣惱道:“你既名叫和為貴,怎麼一點兒也不和氣,說動手就動手?”
何為貴呵呵一笑,並不答話,轉身換了個姿勢,一抬手又撥出一串琴音來,琴音尚未消散,他的手掌已經伸到了如卿眼前。
如卿未曾見過這般功夫,一時間傻了眼,不想此時卻有一個人影奮不顧身的撲到她面前幫她擋住了這一掌。待到這人影倒在自己身上了,如卿方才看清竟是妙兮。妙兮俯在如卿的肩上,皺眉“噝”得吸了一口氣,雪白的脖頸上瞬時多了幾個嫣紅的指印。如卿驚訝一番,暗忖她這一撲大約是還惦念著自己同簡澤將她救出醉月樓的恩情,心中頓生感動。
此時柳蓉蓉已經嚇得臉色煞白兩腿發軟,卻還是哆嗦著上前來擋在如卿和妙兮前面,結巴道:“賊人,你,你休想動她兩人一根汗毛……”
此時如卿已大概清楚了這個何為貴的斤兩,尋思著他大抵只是一個熱愛音律的江湖浪人罷了,轉念又想著自己好歹會些劍術,怎好意思讓她兩個柔弱女子擋在自己前面?這何為貴既是指名要捉自己,那這麻煩無論如何也該由自己來解決才是。
如此計較停當,如卿長嘆了口氣,將妙兮和柳蓉蓉讓到一旁,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枝,指著何為貴道:“你說的也沒錯,本姑娘確是與旁人不同些。等下你若敗給了我,可要記得是你自己先為難於我們,可不是我們欺負了你。”
何為貴愣了一愣,妙兮和柳蓉蓉也愣了一愣,於是四人無聲的在雪中杵了半晌。如卿被他們愣得有些不耐煩,將枯枝當劍挽了個劍花,旋身一躍,直攻何為貴的下盤。三尺來長的樹枝“嗖”得一聲,竟帶出一陣淩厲的風來,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何為貴向後跳了一步,疑惑又茫然的望了望如卿,再望了望妙兮和柳蓉蓉,遂捋著鬍子搖頭笑道:“看來確是件棘手的差事啊。”
如卿許久未曾使過劍,一擺出架子來,頓覺手癢的厲害,於是連劈帶刺一口氣使出十來招,揚得滿地積雪如鵝毛一般漫天飄落。何為貴抱著古琴左躲右閃,一尋著空隙便試圖近身來擒她的手腕,卻屢屢不能得手,頗為鬱悶。
如卿明明已有數月沒有摸過劍,此時見自己的劍術竟不退反進,心下大為不解。
而這個何為貴也並非一般的江湖浪人,他的身手快而詭譎,步法也甚是精妙。若是從前如卿定不是他的對手,只能生生被他捉去。好在半年前為了能贏了簡澤,她憋著一口氣苦練了許久,倒是長進了不少。眼下劍術又不知緣何更為精進,與何為貴對陣竟能稍占上風。
又過了幾招,何為貴冷不丁的一矮身子,躥到如卿背後欲捉她的後頸。如卿不及轉身,只能原地騰空翻起一腳踢在他的手腕上,同時手持樹枝橫掃他的下盤。
何為貴被這麼一踢一抽,向後趔趄兩步撞在了一棵松樹上,落了一頭的雪花。
“好俊的身手。”他搖落頭頂的雪花拍手笑起來,面上滿是興味,全無慍色。
如卿將樹枝丟在一旁,低頭拍了拍袖子道:“你倒是仔細說說,為何偏要與我們過不去?”
何為貴哈哈一笑道:“倒不是你們,只有你而已。這回是不成了,只好日後再做打算啦。”語罷,抱著他的象牙琴,踩著一套奇特的步法,三步並作兩步的消失在了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