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如卿和蘇婆婆的一番清掃整理,裝飾鋪墊,原本結滿蜘蛛網的屋子裡頓時變得亮堂舒適起來。
午後於嬤嬤又遣人抬來了幾樣必需的傢什,還送了被褥和衣物來,如卿和蘇婆婆謝過收下了。稍晚一些,蘇婆婆又將窗紙挨個重新糊了一遍,還通了通火爐裡陳年的煤灰。如此一來,炭火一燃,整個屋裡瞬間暖和多了。
如卿將蘇婆婆和青珩安頓在東邊最亮堂的一間屋子裡,又把中間的一間留給了葉雲溪,自己則住去了剩下的一間。
此時正值寒冬臘月,百草園中的花花草草大樹小樹都被無瑕的白雪覆蓋著,彷彿準備沉睡一整個冬季。經過一番枯榮輪回,來年春天它們定會再次抽枝發芽,欣欣向榮。
可是自己呢?如卿望著園中雪景苦笑著搖頭:再見已經身是客了。
以這種身份回到百草園,她的心中確是五味雜陳。有些失落有些憂愁又有些欣喜,但卻不似先前設想的那般艱難。
之後的幾日過得甚是平靜。盡管世子府上白天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夜裡歌舞昇平,觥籌交錯,可她們卻彷彿置身在一個被世人遺忘的角落裡,清淨而安閑。
幾日後的一個正午,陽光難得的好。
如卿正攀在雪松樹粗壯的枝椏上,專心致志的用竹筒收集著松針上滴下來的雪水。
一個風流形狀的身影就在這時晃進了她的視野之中。
彼時如卿正以一個不太雅觀的姿勢齜牙咧嘴的趴在樹枝上,恰巧被撞了個正著。
簡澤負手立在雪松樹下,微眯著眼睛望著她,唇角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如卿的臉微微紅了一紅,覺得以如此姿態示人似乎有失體統,可又捨不得浪費那難得的松香雪水。於是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只好滿臉尷尬,四肢僵硬的攀在樹上。
草包饒有興致的望了她一會兒,彎起嘴角來倜儻的一笑:“小光好興致。”
如卿也不知他這到底是在誇自己還是在損自己。
這般尷尬了半晌,如卿聽見自己呵呵幹笑了兩聲,訥訥道:“殿下過獎了。”
簡澤卻漫不經心的揮了揮袖子,連個招呼也未打,便徑直向如卿住的那間屋子行了過去。
“你……!你你你!”如卿對他的舉動感到難以置信,一時氣結又語塞,只哆嗦著嘴唇,面部抽筋的怒視著他。可這草包卻彷彿恍若未聞,踱著方步悠閑的踏進了她的房中。
女兒家的閨房可是尋常男子能隨便進出的?如卿再也顧不得那難得的松香雪水,連忙從樹枝上跳下來,跟了進去。
這草包委實沒有半點兒客人的矜持,自顧自的在桌邊坐了下來,提起茶壺來為自己斟了一盞茶,也不顧如卿橫鼻子豎眼的怒視著他,神態自若的小口呷著茶水。
如卿見瞪了他半天也沒個結果,卻累得自己滿臉直抽筋,心下覺得委實是劃不來,索性怒氣沖沖的坐了下來,也替自己倒了杯茶。
誰知這草包竟抬眼朝她淡淡一瞟,轉動著手中的茶盞,漫不經心道:“該是用午膳的時間了。”
如卿胸口一悶,幾欲嘔血。華如卿雖不是金枝玉葉,卻也是個不才的千金小姐,十六年來幾時下過廚房給人做過飯了?想到這裡,她不由得臉一皺,嘴一鼓,馬上就要發作。
誰知簡澤卻慢條斯理的喝著方才那盞茶,絲毫不理會如卿的面色不善,悠悠道:“沒有飯吃,哪兒來的氣力去救你家姐姐呢?”
他此言一出,如卿頓時間矮了半截兒。
看來這頓飯是非給他吃飽不可了。可是碰巧這日蘇婆婆一早便去了集市置辦釀酒用的物什,此時並不在園中。如卿左思右想也不得法兒,只好抽了抽鼻子,悲壯的挽起衣袖來親自上陣。
這廝果真是她華如卿命中的剋星不假。
“小光兒辛苦了。”草包殿下朝如卿揶揄的眨了眨眼,倜儻的一笑。
如卿滿肚子的氣沒處撒,只好硬生生的咽回去,猙獰的笑道:“殿下稍候片刻,小光這便去了。”
此話方一出口如卿便恨不得即刻找塊豆腐去撞死,什麼時候她也開始管自己叫小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