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芝愣了幾秒,又直接笑開,她還真是小瞧了她,她這些年在外面大大小小的場面也經歷過不少了,可還是沒練出她這種穩勁兒。
既然話說到這份上,她也就不裝了,林杏芝從包裡拿出煙來,點出一根叼在嘴裡,拿火點上,深深地吸上一口,又沖沈雲舒的臉吐了口煙氣。
“雲舒,我就說你是個本事人,那我也就不浪費時間,咱直接開啟天窗說亮話,雖然當初我跟你哥離婚,小知言是跟他,但現在你哥沒了,我是知言的親娘,他的監護權在我這兒,不管是從人情,還是站在法律層面上來講,他跟著我都是正理,你得知道這件事就是打官司鬧到法院,法官也是站在我這邊的。”
沈雲舒背靠到椅子上,“你這倒準備得挺充分,這是專門找人諮詢過了?”
林杏芝有些得意,“也不用專門找人諮詢,你未來姐夫就是個律師,你知道律師是幹什麼的吧,就是專門打官司的那種的。”
沈雲舒眉梢微揚,“看來這個未來姐夫才是背後那個本事人兒。”
林杏芝也不否認,“我知道你心疼小知言,拿他當命根子,護他也護得周全,所以你肯定不想把這件事鬧到法院,讓他看著他小姑和他親娘打架。你要是想我放棄監護權容易,你給我拿十萬塊錢,我立馬給你立文書,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出現在小知言面前,我肯定說到做到,不然的話我就把知言帶走,我要是想你一輩子都見不到他也是可能的。”
沈雲舒笑,“杏芝姐你還真是看得起我,嘴一張一闔就要十萬塊,別說十萬,一個鋼鏰兒我都沒有,你是小知言的親娘沒錯,但你這幾年是打過一個電話還是寫過一封信,先不說你知不知道他今年多高,穿多大的鞋,喜歡吃什麼,喜歡玩什麼,該打什麼預防針了,就是走在大街上,你和他要是碰到面走個對死沖,你能認出他是你兒子嗎?”
林杏芝夾著煙的手有些哆嗦。
沈雲舒不緊不慢地繼續,“不是隻有你的那個什麼律師懂法,別人都是法盲,實話跟你說,我還真不怕鬧上法院,法官又不是拉偏架的,總不能你的聲音大,嚷得響,他就偏著你判,有些事情是要講事實證據的,小知言之前還會老問我他媽媽是什麼樣子的人,我就讓他見見他媽媽是什麼樣子的人,何必讓他再抱著什麼幻想,有些關系讓他早點認清,對他未必就是壞事情,你說是不是杏芝姐?”
林杏芝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沈雲舒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不管這件事是你的主意還是你那個什麼律師男人的主意,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你要是敢不跟我打一聲招呼,就直接出現在小知言面前,你不也打聽過了馮老闆的名號,你和你男人要是覺得這輩子還沒做過什麼後悔的事兒,你就讓他攛掇著試這一次。”
言盡於此,沈雲舒也覺得再沒什麼其他話要和她說,可走到包廂門口,到底氣不過,回頭看她。
“嫂子,今天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你知道我哥咽氣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他說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和小知言,他沒有讓你過上什麼好日子,也害小知言沒了媽媽,可你摸著你自己的良心問問,我哥有虧待過你一點嗎?”
她嚥下嗓子裡酸澀,冷聲道,“你要是現在連起碼的良心都沒有了,你就去法院告我,我和小知言等著你,你不也說了,我哥在天上看著呢。”
沈雲舒走出茶樓外的時候已經收拾好了情緒,顧松寒看到嫂子出來,撚滅煙走過來,兜裡的大哥大正好響起,他隨手接通。
眼鏡男看一眼顧松寒的大哥大,又看向沈雲舒,笑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沈雲舒也對他笑,“還不知道您怎麼稱呼?”
眼鏡男只回,“我是做律師的,叫我方律師就好。”
沈雲舒打量地看他,“方律師最近是得罪了什麼人,要準備跑路嗎,又或者是欠了什麼債?”
方磊神色微變,又馬上恢複過來,笑道,“你說笑了。”
沈雲舒點頭,“沒有自然是最好,我沒方律師讀過的書多,也不懂什麼法律,平時也就愛看些戲文,不知道方律師清不清楚戲文裡那些想生歪財的人,最後都是什麼結局?”
方磊的笑還在勉強維持著。
沈雲舒直接道,“雖然各有各的慘法,但總結起來也簡單,就是都不得好死,希望方律師不會成為其中一個。”
方磊的臉徹底沉下來。
顧松寒握拳抵住唇才沒讓自己笑出聲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嫂子這一面,明明平時柔得像水的一個人,可罵起人來也真是一點都不含糊。
方磊冷笑一聲,甩胳膊進了茶樓。
顧松寒把手裡的大哥大遞給沈雲舒,忍笑道,“我哥打來的。”
沈雲舒臉登時有些紅,有些張牙舞爪的樣子她不想讓他看到,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她的話。
她緩了下情緒,才把大哥大放到耳邊,若無其事地“喂”一聲。
默了片刻,電話傳來他沉緩的聲音,“小貓亮爪子兇人的樣子應該很美,可惜我沒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