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 章 小姑只有一個,小姑父可……
說了不會幹被打臉的事情, 沈雲舒卻做了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夢,轉天早上又起晚了。
她發現只要他在家,她就會睡得很熟, 連他和小知言起床都聽不到, 要是擱平常, 稍微有一點響動就能把她從夢中驚醒。
沈雲舒收拾好, 來到東院, 顧老太太正在院裡晾洗好的衣服, 看到她,笑容可掬, “起了, 遠山已經送小知言去學校了,小知言今天早晨吃了一碗牛肉粥,兩個菜盒子, 還有一個雞蛋,你是沒瞧見, 吃得小肚子都鼓成了皮球, 還拍著讓我聽了聽裡面的聲響。”
沈雲舒走上前幫老太太一起晾, 笑著道,“他都胖了好幾斤了, 那小臉兒光是我打眼看著就長出了兩圈肉。”
顧老太太更樂,“小孩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胖點好,胖點不容易生病, ”她又伸手攔她,“你別管這些,快去吃飯。”
沈雲舒繼續在旁邊搭著手, “您怎麼樣,肚子好些了嗎?”
顧老太太道,“我沒事兒了,我這是老毛病,一有內火就容易往下走,我今早一起來,先喝了一大杯淡鹽水,現在已經好多了。”
沈雲舒看她的臉色確實比昨晚好很多,也就放下心來。
顧老太太看一眼屋內,壓低了些聲音,“姑婆要是跟你提讓她那小重孫到咱家來住的事情,你別接她的話茬兒,就跟她說這事兒你做不了主,遠山已經回絕她了,但我怕她不死心。”
沈雲舒想到昨晚姑婆在小知言門口說的話,點了點頭。
顧老太太又嘆出一口氣來,“這裡面有些事兒,我還沒跟你說過,當年我婆婆跟我娘都走得早,我生你舅的時候,是她來伺候我做的月子,當時是冬天,剛下完雪,她在院子裡滑倒了,誰都不知道她懷著兩個多月的身子,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醫院裡養了小一個月,最終還是沒保住。”
顧老太太一想起當年的事兒,心裡就不安生。
沈雲舒握住顧老太太冰涼的手,這才明白以老太太的脾氣,在姑婆面前為什麼會一而再地忍讓。
顧老太太眼角有些濕,“人家都說心債最難還,這句話是一點兒沒錯,我知道我對不起她,所以這些年他們家大大小小的事兒,能做的我跟你姥爺全都給她做了,就連當年她兒子娶媳婦兒,蓋新房的錢,彩禮的錢,都是我們出的,輪到孫子要娶媳婦兒,又找上了門,嘴上說是借,其實我就沒打算再把這錢要回來,他們也沒想著要給。”
“她孫子的工作也是遠山給他找的,還不是找過一次,他做什麼都做不長,就想找那些不費力又掙錢多的,就差張口直接跟遠山要錢,遠山顧念著我,再不耐煩也把事情都給他們辦了。”
顧老太太越說心裡越堵心,“她要說別的事兒,我咬咬牙,也就答應了,可她那小重孫有爹有娘,還有爺爺奶奶,送到我們這兒來算怎麼回事兒,他跟小知言可不一樣,那個小娃娃皮得不行,他爹孃都管不了他,要是在咱家再有個磕磕碰碰,就又是一樁沒完沒了的官司,這事兒她就是說破天去也不成。”
沈雲舒撫著老太太的背,大概能猜到姑婆應該是拿著小知言說事兒了,她能看出姑婆的心思,在她眼裡,小知言一個跟顧家沒血緣關系的孩子,比她親小孫都要住得好,她心裡自然有想法。
老太太意識到自己一生氣把話給說多了,她拍沈雲舒的胳膊,“雲舒你不用多想,這事兒跟你和小知言沒關系,在我這兒,小知言就是我親小孫,我想怎麼對他好就怎麼對他好,這個姑奶奶要是再這麼沒完沒了的鬧,我也就真的什麼都不管了,這些年我也是太順著她了,才會讓她越來越過分,我讓他們一家拿捏了一輩子也就算了,有些債到我這兒就算結束,我絕對不能讓她再去折騰你們。”
沈雲舒寬她的心,“您也別太上火了,遠山哥既然都說了不成,她應該就會歇一歇心思,她看起來好像還挺怵遠山哥的。”
老太太哼一聲,“她可不怵嘛,遠山之前正經跟他們家翻過一次臉,把她嚇得不輕,從那之後,她再不敢在遠山面前鬧騰,她就是慣會拿人面性,專撿著軟柿子捏。”
顧蘭英打著嗝兒掀開門簾,笑得有些陰陽怪氣,“兩個人嘀嘀咕咕在說啥悄悄話呢,別不是說我壞話的吧。”
老太太把手裡的衣服使勁一扥,攤開到晾衣繩上,“說什麼壞話,就你整天多想,我和雲舒說電視劇呢。”
她又對雲舒使眼色,“快去吃飯吧,別晚了你上班。”
沈雲舒問,“您吃了嗎?”
老太太臉上又多了些笑,“我跟小知言一道吃的,我就愛看他吃飯,看得我特別有食慾。”
沈雲舒也笑,又給她攏了攏外衣的領口。
顧蘭英自己家不安生,最看不得別人家這種和和睦睦的場景,她撇撇嘴,甩手放下了門簾。
等沈雲舒進了屋,她顧忌著外面的老太太,小聲哼唧道,“你這媳婦兒當得可不是一般的省心,長輩把飯做好端到桌子上,你才知道起床,擱我年輕那會兒,我要是敢像你這樣,我男人一巴掌就招呼到我臉上了,你這也是家裡沒人教,嫁過來連做人媳婦兒都不知道怎麼做。”
沈雲舒拿碗盛著粥,只回道,“老太太心疼我,遠山也心疼我,所以我想睡到什麼時候就睡到什麼時候。”
顧蘭英看她還敢回嘴,眉毛一豎要訓人,老太太掀簾進來看她一眼,顧蘭英把嘴裡的話咽回去,又對沈雲舒擺出了副笑模樣兒,“遠山媳婦兒這張臉真是怎麼看怎麼好看,這都沒塗脂抹粉,就是這種粉瑩瑩的白,遠山打小就是個有福氣的,不僅有本事能掙錢,就連娶媳婦兒,也能娶到這麼個萬裡挑一的俊俏姑娘,你說我家那混小子也就比遠山小兩歲,跟遠山都沒法比,差的不是一個天上地下。”
沈雲舒默默地喝一口粥,沒搭腔,也不太意外她這種人前人後的變臉,人前保持個好長輩樣兒,回頭她要是因為什麼事兒真跟她撕破了臉,她這個“好長輩”也能把錯全都往她這個小輩兒身上推,手段不算高階,可有的時候就是很管用。
老太太也沒搭理顧蘭英,進到廚房,將餅鐺裡放著的熱乎菜盒子給沈雲舒端出來,讓她吃這些。
顧蘭英沒人理也不覺尷尬,她坐到椅子上,拿起一個熱乎菜盒子又吃了起來,她做慣了胡攪蠻纏的事兒,但心裡也有一本門清的賬,她最知道她這位兄嫂的底線在哪兒,所以也很清楚什麼時候該擺什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