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舒摳著毛毯上的花紋,輕哼了聲,“哪種都沒做,你不是都不喜歡。”
馮遠山低笑了聲,“你得穿上先讓我看看,我才能知道我喜歡哪個顏色。”
他笑得她耳朵裡的癢意直往心裡鑽,沈雲舒將腳趾蜷縮在毛毯下,小聲道,“你再說我又要掛電話了。”
馮遠山又笑,“這也不能說?”
沈雲舒揉了揉發燙的耳朵,嘟囔著回,“不能,會有人聽到。”
馮遠山挑眉,“誰會聽到?”
“……老天爺。”
好一會兒,還是沒忍住,悶悶的笑聲從沙沉的嗓子裡溢位來,馮遠山好不容易壓下笑,開口道,“我怎麼覺得我娶了個小傻貓。”
沈雲舒耳尖一燙,直接撂了電話,她今晚就不該理他。
一晚上的夢裡全是他的笑,就連中午午休眯瞪了那麼十幾分鐘,他也要往她的腦子鑽。
沈雲舒決定,後面兩天她連他的電話都不要接了,誰讓他說話不算話,說要回來卻一直不回來,還要在電話裡招惹她,讓她睡覺都睡不安生。
她今天是月經的第四天,肚子還是有些不舒服,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騎車出了廠子,先到副食店稱了些紅糖,家裡的紅糖快沒了。
從副食店出來,她騎車要走,看到路旁停著的一輛車,目光滯了下,她不認識車標,但車牌是連著的幾個七,很好記,她總覺得這個車牌兒有些熟悉。
車的後座開門下來一個女人,戴著一副金色邊的眼鏡,面容姣好,氣質文雅,一看就是一個知識分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沈雲舒覺得她好像也見過這個女人,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她騎上車從那輛車旁經過,愈發感覺這一幕她之前好像經歷過。
等騎出去老遠,沈雲舒突然想起來,她去縣裡找周時禮那天,這個車牌是連七的車好像就停在規劃局的門口。
她不記得當時車裡有沒有人,不過就算被人看了全程也沒什麼,不過就是分個手,而且她們也不認識。
沈雲舒一路騎到報刊亭,停下車,問老闆拿了這個月新到的兩本服裝雜志,她是這兒熟客,每個月都會過來一趟,她對自己用錢一向節省,唯獨對買雜志這件事很捨得花錢。
本來她想讓他從廣州那邊給她帶一些回來,她聽報刊亭的老闆講那邊能找到好多香港甚至是國外的服裝雜志,但又怕他會忙,所以一直也沒跟他提過這件事。
沈雲舒付完錢,將雜志放到包裡,把拉鏈拉好,又推著車走到不遠處的小攤兒前,讓老闆給稱了一斤剛出鍋的糖炒栗子,又稱了一斤糖墩兒。
老太太愛吃綿綿軟軟的熱栗子,小知言愛吃酸酸甜甜的糖墩兒,這家的最好吃,她隔個兩三天就會過來買一次。
再往前走幾步是一家鹵貨店,松寒口味兒重,最愛吃這家的鹵貨,沈雲舒撿著他平時愛吃的那幾樣,讓老闆給稱了些。
路過糕點店,沈雲舒聞到裡面飄出來的奶甜香,腳步不由地慢下來些,她今天格外想吃些甜的,她推著車,走到放在外面的櫃臺前,看了一圈,視線被角落裡那一小塊奶油蛋糕吸引過去。
店員走過來招呼她。沈雲舒問奶油蛋糕多少錢。店員微笑著報出了價格,又問要給她裝起來嗎。
沈雲舒心裡咋舌,這價錢真是一天一漲,去年小知言過生日的時候買的好像沒這麼貴,但她面上不顯,只微笑回,“好的,我知道了,我今天就是先來打聽打聽價格,過兩天家裡小朋友過生日,我再過來買。”
店員臉上的笑沒了。
沈雲舒已經推著車頭也不回地走了,又提醒自己,以後得繞著這家糕點店走。
她穿過馬路,剛要騎上車,餘光裡看見什麼,身後的喧囂和嘈雜如黑白影畫般在她耳邊忽地都褪去了聲響。
只剩下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一步,兩步,三步……
在向她靠近。
沈雲舒攥緊車把,沒有回頭,也沒有騎上車,推著車繼續往前走。
她走得或快或慢,他都是那種不急不緩的步調,對她好像有一種勢在必得的篤定。
沈雲舒的腳步慢慢又快了起來,他就是個騙子,他說什麼她都信他,他嘴裡卻沒一句實話,連什麼時候回來都要騙她。
她推車拐進衚衕裡,又猛地剎住腳步,扭頭回過身,看到他手裡提著的奶油蛋糕,心裡更惱,仰起頭看他的眼神就跟個炸毛的小貓兒一樣,聲音顧忌著是在外面壓得很低,“你這個騙子幹嘛一直跟著我?”
馮遠山笑著走上前,將她擁到懷裡,俯到她耳邊輕聲道,“我來接我的小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