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遠山提醒她,“你不是和朋友約了電影?”
馮雅琳一看時間,拎起包就跑,跑到樓下街上,又沖二樓的人喊,“咱說好了哈,後天你和我一塊兒回去,不然我就坐地上打滾哭,你又不是沒見識過,我能哭三個小時都不帶停的。”
馮遠山唇角揚起些弧度,馮雅琳看到他笑了,就知道這事兒有譜了,她高興地比了個“耶”,又看了眼從商場出來的沈雲舒,把包甩到肩上,一蹦一跳地跑遠了。
沈雲舒買東西很快,看準了要買什麼,價格合適,付完錢就走,賣玩具的就在一層靠近門口的位置,前後不過五分鐘,她已經買完了。
在路邊等人的魏玉芬看到沈雲舒,眼睛亮起,“哎,小沈,你也來買東西。”
魏玉芬的男人是機械廠的副廠長,她雖然是個領導家屬,但沒什麼架子,就是話多,碰到誰都能張家長李家短地聊上幾句。
沈雲舒看她兩手滿滿當當都提著東西,回道,“我給小知言買個玩具,嬸兒,您沒騎車來嗎,要不把東西放我車上?”
魏玉芬笑,“不用,我兒子等會兒過來接我,”她說著話,認真打量過沈雲舒,又道,“小沈,我一個人等得無聊,要不我們進茶樓,你陪我喝口茶吧?”
沈雲舒沒推辭,順勢道了好,她其實想跟她打聽一下房子的事情,最近兩天廠子裡一直在傳住房改革的事情,副廠長是主要負責人。
她和小知言住的房子是當初廠子分給她哥的,她哥現在不在了,她又沒結婚,要是有人誠心拿這件事做文章,比如陳美娜和張明達,難保這中間不會出什麼岔子。
沈雲舒剛要邁步,又抬頭看向茶樓的二層。
他還在。
在也沒什麼要緊,不過是相過一回親,也沒什麼好刻意避開的。
魏玉芬看一眼馮遠山,又眯眼看沈雲舒,“認識?”
沈雲舒收回視線,搖頭,“不認識。”
她伸手接魏玉芬拎著的東西,“嬸兒,我幫你拎吧。”
魏玉芬沒客氣,把最沉的那個袋子給了她。
二樓的馮遠山盯著手裡的檔案看了會兒,又將檔案扔到桌子上,檔案的一角碰到茶杯,水面泛起細小的漣漪,微不可察。
沈雲舒和魏玉芬坐在茶樓一層靠近樓梯的位置,沈雲舒還沒聊到房子的事情,魏玉芬起身沖在茶樓門口徘徊的一男人招手,“盛強,這兒呢。”
劉盛強本來還滿眼的不耐煩,瞅見他娘旁邊的沈雲舒,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些,他一瘸一拐地走過來,一屁股坐到沈雲舒的對面。
沈雲舒和劉盛強不算熟,劉盛強原來在廠子的運輸隊,前年春節的時候,說是喝醉酒沒看清夜路,摔斷了一條腿,之後就被調到了質檢部,廠子裡對他的風評不是很好,沈雲舒平時就算和他碰到也很少主動打招呼。
魏玉芬對自家兒子使了個眼色,又笑眯眯地對沈雲舒道,“小沈,你倆先坐一會兒哈,我去上個廁所。”
劉盛強等魏玉芬走遠,攤開兩條腿,大赤剌剌地靠到椅背,對沈雲舒揚了揚下巴,“看出來了沒,我娘想撮合我倆。”
他身上的酒氣太重,沈雲舒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些位置。
劉盛強打一個酒嗝,盯著沈雲舒的臉看,“不怪我娘一直想讓你當兒媳婦,你長得是挺好看,還是我喜歡的那種長相,以後我倆結了婚,無論帶你到哪兒去,我面上都有光。你嫁給我,你也不虧,我命硬,不怕你克我,你就算想帶著你哥家那小子進我家門也沒問題,反正我家的房間多,肯定有他睡覺的地方。”
沈雲舒還沒說話,劉盛強又道,“不過在談婚事兒前,我想知道你和那個周時禮睡沒睡過?我雖然瘸了一條腿,還不至於要娶個二手貨,再好看也不行。”
他的聲音刻意提高了些,茶樓裡不多的幾個人都看了過來。
沈雲舒竭力剋制住打顫的指尖,她握緊拳頭,慢慢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字一字輕聲道,“你整天沒事兒幹,是不是就想著怎麼做白日夢了,你就是想娶,還得問問我想不想嫁你這種沒人要的垃圾貨。”
劉盛強惱羞成怒,張口要罵人,有人一腳踹上他的椅子,劉盛強一個趔趄險些栽倒,他瞪著一雙牛眼,扭頭回看過去,“我草,哪個不長眼的敢踹”
他看清身後的人,酒勁兒登時醒了大半,到嘴邊的話慌著止住,牙差點咬破舌頭,他訕笑兩聲,又殷勤道,“馮哥,我是不是擾了您喝茶。”
馮遠山睨著他,眸底冷寒,“喝了兩杯黃湯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我看你這腿摔得還是輕,一點兒記性沒長。”
劉盛強壓根兒不知道他這股斜火是從哪兒起的,他忍著腿上的疼,照著自己的嘴抽了一巴掌,沒省什麼力氣,“我下次一定注意,再不喝酒了。”
馮遠山懶得再看他這副欺軟怕硬的三孫子樣兒,他擦著沈雲舒的肩,目不斜視地走了,快走到門口,腳止住,停了片刻,又不緊不慢地原路返回。
劉盛強看這位爺去而複返,全身上下的皮繃得更緊了些,生怕他再給他來一腳。
馮遠山停在沈雲舒面前,拿起桌子上她的包,聲音和臉一樣冷,“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