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呢?”
“也不曾看過。”
阿彪重複問了幾次,看他們幾人的神情確實不似作偽,這才放他們離開。
店裡的其他客人們見了,也忙不疊地逃了出去,唯恐惹怒這兩個瘟神。
“好大的官威,剛才那個後生是誰?”
八字鬍他們連續過了幾座橋,這才敢稍稍停下喘口氣,指著茶樓方向問道。
“你不知道,新上任的卓捕頭。那個娘們……那個傅捕頭卸任之後,就是他接的班。據說再過兩天,他不但是州府衙門的捕頭,甚至還要做六扇門的總捕頭。”
“那麼厲害?到底是什麼背景?”
八字鬍聞言,本來就嚇得一身冷汗,現在連魂都要飛出去了。如今臨安城內人人自危,走在路上被官差多看一眼都有可能被抓走,他剛才簡直就是死裡逃生。八字鬍決定等回家之後,要給觀音菩薩多上支香,謝謝她大慈大悲,讓自己躲過一劫。
“他你都不知道?你天天在茶樓裡吹什麼牛逼。”
友人笑道,接著四下打量,確定這附近沒有旁人,壓低嗓子說道,“他大哥就是卓不群啊。”
“誰?你大聲點,我沒聽清楚。”
八字鬍急得不行。
“我說,他大哥就是卓不群啊。就是那個大義滅親,上書彈劾自己未來岳父的大理寺司直,卓不群!”
……
“阿全,你太心急了。要不是這樣,你今天先回家去,剩下的活我來幹吧。”
阿彪把剛才慌亂中打翻的桌椅扶了起來,又吩咐小二上茶。
“家?我哪裡還有什麼家?”
卓全頹喪地坐下,無力地搖了搖頭。
他神情委頓,眼袋下兩團濃濃的烏黑,下巴上旁逸斜出的青色胡茬和差帽下面亂蓬蓬的頭發都顯示出最近卓全最近過得有多麼糟糕。
傅家伯伯被下了大獄,如今和自家大人一起關在皇城司大牢裡。師父安然被革職,在家戴罪。他們好不容易拼湊出來的孩子的屍骨,連帶師父寫好的卷宗全部都被大理寺的人抄走。
傅竹衣原本也應該下獄,是太後開了金口,憐惜她不良於行,特許她在家待罪。
卓全此生最為倚重的幾個人突然遭逢了這樣大的變故,那晚和師父抵足同眠時的不祥預感果然成真。
最可恨的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他自己的嫡親大哥——是卓不群在複查戶部的卷宗的時候發現了傅伯伯的“罪狀”。剛巧他有個同年同榜在雲南擔任監稅管,就拜託那位同榜暗中調查。
經過整整大半年的時間,蒐集了傅竹遠欺壓百姓,聯合土司,意圖不軌的罪證。當地的鎮守太監也出面作證,說傅竹遠自從到了雲南之後就作威作福,要吃要拿,弄得百姓怨聲載道,官員頭疼不已。
“傅伯伯根本不是那樣的人!他為官一向清廉,根本不可能去盤剝百姓!”
卓全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可是你哥哥是那種會隨便攀扯別人的家夥麼?”
阿彪遞上茶杯。
“也不是……”
卓全接過杯子,頹喪地低下頭。
這才是讓他最想不通的地方,他的大哥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刀口向內對付自家人。
“而且確實從傅家查抄出來不少東西不是麼?傅家再有錢,傅大人的俸祿也是有限的。再說銀子又不長腿,還能自己跑到傅家的庫房裡去?”
官兵沖到卓府尋找證據的那天,傅竹衣坐在輪椅上,看著禁軍們把一個個沉甸甸的箱子從庫房裡搬出來。開啟箱子,看著裡面一打打堆放整齊的銀錠,傅竹衣絕望地閉上雙眼。
大理寺的人一口咬定,傅竹遠貪墨,她女兒傅竹衣一定知曉,說不定還參與其中。至於那位薨逝的娘娘是否知曉……礙於皇家顏面,就不好說了。
“我大哥天天在大理寺辦案,根本不著家。他,他連我二哥失蹤都不怎麼管!他還是我大哥麼?”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卓全的心腸本來就比一般人要來的柔軟,一想到傅家如今的悽風苦雨,想到自己家裡那兩個神秘的哥哥,兩行清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為什麼會這樣呢……到底哪裡出了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