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傅竹衣隱隱約約看到個人影,不做多想拔腿就追。奈何夜色朦朧,這太平橋周圍水網密佈,一座座橋連線著阡陌民宅,又不是所有人家夜裡都點燈,不一會兒就跟丟了。
她一手撐著腰大口喘氣,突然鼻孔微微翕張。
一股濃烈的酒味外加酸臭氣息隔著幾條街外傳來,傅竹衣一邊聞一邊走,終於在醬油坊門外見到了一團黑影。
“總算追上你了……”
卓不群踉踉蹌蹌地跟了過來,指著地上那團。
“這是誰?”
“獨眼米蟲。”
傅竹衣笑了笑。
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
在卓不群的“協助”下,傅竹衣把人帶回了州府衙門班房。
“來了來了,傅捕頭?”
本該帶著兄弟巡邏的張二,在見到傅竹衣和跟在她身後的卓不群後臉色一變。
傅竹衣瞄了他身後的桌子一眼,上頭擺著骰子,牌九和幾串銅錢。
“這是第一回 ,傅捕頭,傅姑娘,我發誓我這是頭一次在衙門裡賭錢,真的……兄弟們,兄弟們都可以作證。”
張二大聲說著,轉過頭,那幾個平日裡和他要好的小弟們卻是各個低下頭,一聲不吭。
“張二哥,上午不是說去找這家夥問話麼?問了麼?”
傅竹衣指著醉成一灘爛泥,匍匐在地上動也不動的老乞丐。
“我找了,就是沒找到。真的。”
張二信誓旦旦。
“整個臨安城,沒有一家酒店會賒賬賣酒給這家夥。因為根本要不回來。”
卓不群抖了抖沾染的老乞丐身上的泥垢,靠在門框上饒有興致看著傅竹衣說話。
“他現在醉得這樣厲害,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白天去賭了,並且贏了錢。有了現錢才能買酒喝,喝成現在這個樣子。”
傅竹衣走到桌邊,拿起篩盅搖了搖。
“張二哥最近問衙門裡不少人借錢了吧。你太太沒了,女兒也早早出嫁,哪裡就能花那麼多錢呢?”
張二臉色一變。
“酒店不會讓乞丐賒賬,但是賭坊卻給衙門裡的官吏幾分薄面……”
傅竹衣一臉惋惜地扔下牌九。
“你上午去了賭坊,本來是想打聽米蟲下落的。但是進去之後就身不由己了……我聽師父說,賭徒是那種哪怕一隻手的五根手指全部都被砍掉,但是隻要聽見搖骰子的聲音,就跟鬼聽到招魂鈴的聲音一樣,爬也要爬到賭桌邊的人……你是麼?”
“傅捕頭,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保證,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去賭了。我家世代為吏,我父親當年跟著您師父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別去周大人那邊告發我,求您了。”
張二跪地求饒,傅竹衣輕輕側過身子。
“賭不賭是你的事情,只是你不該讓衙門的其他人有樣學樣……你的師父是牛大叔,你自己跟他去說吧。”
傅竹衣讓人把米蟲帶到後面刑房,準備親自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