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微微錯愕,望著她異常柔和又叫人安心的目光,張了張嘴:“……哦”
“所以殿下就交給小喜了,好不好。”
…………
天色終於有放亮的跡象,不同於以往每個清早,宮內外總會有灑掃庭除,整齊又急促的腳步聲和小聲說話的玩笑鬧聲,今早一直到兩個孩子用完了早膳,依舊是安安靜靜的。
鳳鳴宮內殿中,經歷長途跋涉的羚羊終於睏倦到閉了眼睛。
康兆銘穿戴整齊,哪怕無人管束,桌前依舊擺著一張朱筆批複過的策論,只是翻閱的速度比從前慢上許多。
他小臉嚴肅,握著筆的手遲遲未動,四下的安靜似乎彌漫著一股無形的緊迫感。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另一張桌前,小喜摸著睡死過去的羊頭,嚥了咽口水,狀似隨意道:
“………殿下不用怕哦,咱們殿門口的樹上有好多人,廚房裡也有人,房簷下也有人。”
“我能感覺到,比之前多了兩三倍吧,都是很厲害的高手。”
筆尖一點墨汁滴到宣紙上,正好落進卞修遠給圈出來的一處長句裡。
康兆銘嗅著衣袍上殘留的讓他安心的清香,小幅度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我知道的。”
小喜眼神還投在羚羊角上,摸完羊頭,又歡喜地摸了摸羊角,繼續道:“你是勇敢的小太子,不要怕,皇後娘娘,幹爹,還有好多人都在保護你呢。”
康兆銘定了定神,將那處長句重新謄抄出來修改。
沉默片刻,他搖搖頭:“…………我不怕的,我都明白,我只是擔心……”
擔心這一個月的平穩無法延續,擔心那些離開的人回不來。
那是在他與年紀不符的穩重下避不開也不想避開的情緒。
小喜摸完羊頭羊角,心滿意足地抬頭:“我也明白的,殿下已經做得很好了。”
往遠了近了說,換成京都裡其他的孩子,或者是秦麗妃家那個比殿下還大一歲的小飯桶,這會兒早就嚇得嚎啕大哭。
“……其實我也跟殿下一樣擔心,這是非常正常的擔心。”
長久地不落筆,筆尖的一點墨汁微微凝固,就連面前這方硯臺也稍稍凝結。
小喜站起身,一屁股坐到他對面,繼續道:
“但是幹爹說過,我們每個人都在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像娘娘和幹爹還有很多叔叔哥哥們在保護我們,而小喜在陪著殿下,殿下得要好好做功課以後守護好這個天下。”
“……我們做的事情不一樣,我格外輕鬆些,而娘娘和幹爹他們做的事情危險一點,可能要流血,還有的人可能今天一走回不來……”
小喜收起一貫吊兒郎當又透著傻氣的笑,垂下頭伸出手認真研起眼前的一道墨:“……可這已經是當下最合適最恰當的選擇了。”
“也是他們心甘情願甘之如飴的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