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爸爸,我們回來了。”
宋媽一心撲到電視前:“趕緊趕緊!快到咱小段了!好不容易調到的臺,你倆要是錯過了咱小段的要緊時候,非把你倆趕出去不可。”
宋鬱華扯了扯嘴角,看了眼已經殷勤給爹媽端茶倒水的喻遠,那估摸著到時候只會把我趕出去。
話一落,十來個已經徹底有了大人模樣的孩子立刻圍坐在邊上,也盯著電視。
宋鬱華也跟著喻遠坐下。
七十年代末國際上恢複了國家在國際運動賽事合法席位,但八零年因為特殊原因沒能順利參賽。直到四年後的今天,國家才派出了兩百多個運動員,雄赳赳氣昂昂地跑出國門,力爭在國際上大放異彩。
黑白電視裡已經傳出響亮的奏樂,鏡頭一閃而過,幾十個國家各異的面孔看得一幫人眼花繚繞。
等看到咱們自個兒國家的面孔時,一個個面色都緩了緩,可眼見地高興了。
兩百多個運動員裡,小段極其好找。
黑黢黢個子還抽了條,平常跟彩月站一塊兒也有底氣了,在黑白電視裡也比別人高出一個頭,黑出一個度,尤其顯眼。
還特會找鏡頭,一對上立馬揮起兩個爪子,搖頭晃腦笑嘻嘻:“看我看我!快看小段!”
就這一秒,也把宋媽驕傲得直拍掌:“哎呀!這就是咱家小段啊!”
宋鬱華跟幾個孩子在邊上忍著笑看著,小段雖然是她送進了省城,但這六七年來,她爸媽簡直把這孩子當親孫子看待,小段長得慢,這些年幾乎是宋媽往體訓隊一罐湯一罐湯喂高的,從個小黑娃子帶到了現在。
這些年小段跟著體訓隊在國內到處跑,拿回來不少獎牌,這回在國際賽事上露臉算是頭一回。
是時隔二十年國家的頭一回,也是小段人生中頭一回。
宋媽早就奔走相告。
小段在黑白電視裡做熱身活動,宋媽宋爸就在電視機外到處扒拉幾個孩子:“快快!是咱小段的百米跑!”
“快看!咱崽子要跑了要跑了!”
電視被團團圍住,半張臉都看不清,宋鬱華跟喻遠無奈地對視一眼,只好雙雙站起身。
這一看,哭笑不得。
小段是個憨憨,哪怕在國際賽場上也是個憨憨,別家運動員個個聚精會神,只有他咧著個嘴,還在到處找鏡頭。
舉著攝像機的工作人員一看他這伸長脖子踮腳的模樣,語言不通的情況下居然也福至心靈,趕緊給了他一個鏡頭。
小段快樂了,立馬揮手:“師爺師奶!宋老師遠哥!武子楊楊,彩月誒!小段我要跑了!”
剛說完,一聲槍響。
鏡頭還對準了他,只見上一秒還在笑嘻嘻的黑仔,下一秒唰得一下竄了出去。
幾十年後,這位舉著攝像機的工作人員也在感謝和慶幸這一次的福至心靈和語言不通下的默契,給了這個異國的黑仔,未來在奧賽短跑史上橫空稱霸的運動員一個鏡頭,讓他記錄下了尤為難得的令所有人不得不震撼驚嘆的一幕!
小段遠遠沖在最前面,臉上的笑甚至沒來得及收,就沖到了終點!
電視機前宋媽已經激動得高血壓都快犯了,使勁拍打宋爸的肩膀,拍著拍著嗚嗚地哭了出來。
“這是咱小段啊!!咱小段就是這麼厲害!!!”
哭得止都止不住。
一幫孩子一邊忍不住高興,一邊還忙著安慰宋媽。
吵吵嚷嚷的屋子裡,哭的哭笑的笑,宋鬱華心裡卻無比安寧。
她看著這一個個孩子走出大山,擁有選擇的權利,開拓嶄新的人生。
此刻也看著小段沖出終點,站上領獎臺,拿到金牌。
眼前的畫面和那年小系統暢想的畫面重合。
小段站在領獎臺上,捧著鮮花和金牌又哭又笑,下一秒,一聲震天動地的哭嚎在鏡頭前乍然響起。
“宋老師!!小段我可真是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