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再是隔著牆清脆的鑰匙碰撞,聽得他幾乎腳軟,站了太久的腳頓時一彎,一下摔在地上,下一秒又迅速起來。
他搬了一把小凳子,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揣著幾分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期待開啟了這道門。
仰頭正對上宋鬱華疑惑的目光。
宋鬱華哪知道這孩子的心路歷程,一大袋子的東西拎了整整一路,累得都沒她喘口氣兒的功夫。
她把袋子裡的菜,水果,鹵味一點一點拿出來,兩根大骨洗幹淨後放進鍋裡,蔥姜蒜料酒水一鍋煮,中火熬著,鹵味擺在盤子裡。
沒一會兒,香味兒就傳遍了整個屋子。
忙完,一轉頭就看見小孩兒跟在她屁股後頭,睜著大眼安安靜靜地盯著看她的模樣,半步子都沒離開。
低頭一看,她的衣角都被攥成一團了。
看著這只掛著汙漬的胳膊,宋鬱華眼裡頓時閃過一絲嫌棄。
“你這胳膊天天扒拉爛泥去了吧!”
小孩兒聽完臉色立刻通紅,難為情地縮回了手。
這半年來,宋鬱華陰晴不定,別說洗澡了,飽飯都沒吃過幾頓。
不光是手,全身上下裡裡外外泡在水裡都能攪和出一層子泥來。只有一張臉和一雙手因為每天洗碗捯飭一把還是幹幹淨淨的。
想到這裡,宋鬱華不太能忍,也沒空去看這小子羞紅的臉,轉身就風風火火地燒了一大壺熱水,再拐進了房間,從箱子底下把小孩兒的衣服翻出來,放進了單獨的小箱子裡,整了一床小棉被,一起送進了關了大半年的小房間。
程修的角度能夠清晰地看到宋鬱華忙上忙下的身影。
他似乎明白了媽媽想讓他做什麼.....
他低頭看了看這身襯衫,緊張得忍不住搓了搓手指,胸口脹脹的。
水已經燒開,宋鬱華摻了冷水灌進一個大浴桶裡,徹底忙完後,走近一手提溜住程修的衣領,把人拎到了浴桶前邊。
沒好氣道:“趕緊把你自個兒洗幹淨,不洗幹淨別出來!”
程修半垂著頭,步子有些僵硬,抱過宋鬱華遞過來的棉衣棉褲,身後一道簾子拉得嚴嚴實實。
過了會兒,簾子後響起了水聲。
打發走了小子,隔著幾步遠,宋鬱華掀起蓋子攪了攪鍋裡的湯,臉色沒見多好看。
回來的路上她想過了,當務之急就是還清剩下一半的債務。
債務不是小數目,而她是個身無所長的底層婦女,要學歷沒學歷,要力氣沒力氣,還帶著個營養不良的小崽子。
她能做什麼?只有靠這一身廚藝了。
她自顧自地嘀咕:“剩下的錢不多,飯館是開不起的。”
好在地理位置不錯,衚衕交叉口人來人往,對面走上半條道就是個開發工地。
飯館也得有個本錢,光靠她還了一半債不到五百塊的剩餘哪夠啊。
而且這會兒還有個便宜兒子絆著,今兒她出去這麼一會兒功夫就眼淚汪汪地找上了人,等她拐半條道做上生意不見人,那小子不得哭死。
還不如暫時在家門口掙點街坊鄰居的錢,等攢夠了本錢,再琢磨以後的事兒吧。
宋鬱華想明白後隨手拿出一個本子計算接下來的花用,鍋碗瓢盆不用買,直接用家裡的,米麵材料,油鹽醬醋缺什麼就補起來,算一算還缺一輛小推車。
第二天宋鬱華直接拎了一袋水果找上了頭一天罵得她狗血淋頭的街道主任,在她滿是欣慰的目光中順利帶回了一輛八成新的小推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