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恍神間,殿內出現了些繪畫使?者和鴉人騎士,他踉踉蹌蹌往囚禁葛溫德林的房間走,這?些怪異的人們攔住他,異口同聲,
“裡面有人之膿,對人類是?致死?的劇毒。”
他推開他們,開啟那扇門,葛溫德林正倒在地上?。
白裙紛飛,花蛇們毫無生?機癱成一地,葛溫德林露出衣外的小臂,長滿了惡瘡,門扉投進的光一線照在他身上?,他痛苦地向內蜷縮,睜開白盲的眼睛,臉上?像是?哭過一般,眼下覆蓋著黑水的汙跡。
又是?布魯斯?還?是?沙力萬?
如果不是?艾爾德利奇。
他還?有一點法力。
逆著光,看不清,他來?了。
他伸出雙手,似乎要擁抱自?己,最後一絲月光從幹涸的生?命中滲出,藏在手心。
被他抱在腿上?,按在胸口。
月光四散而?出,卻化成了最後一層薄薄的屏障,遮住自?己身上?流竄的人之膿,沒有感染到那個?人身上?。
算了。
我已經沒有力氣殺死?第?二個?布魯斯了。
“醒醒,醒醒,小子,你還?想不想救人,想死?在一塊我也可以幫你們。”抱住失而?複得的人兒時,像是?心力、腦力全都蒸發幹淨,布魯斯在難得的渾渾噩噩中,只顧著懷裡的觸感。
他順著冷魅聲音抬頭,失焦雙目重新凝神,是?蓓爾嘉。
“請你救他。”
蓓爾嘉眉毛一高一低,“還?用你來?提?”
她提出腰間的骷髏頭提燈,燈裡點著神聖的火,散發著死?亡王魂的氣息,令人心悸。而?燈的底座,應當是?流下的燭淚彙成一盤,流動著漆黑顏料,如同遊動的黑暗深淵。
“你們運氣真的不錯,繪世的顏料還?剩了一點。”蓓爾嘉掰開骷髏頭的上?下顎,用骨牙咬住葛溫德林的手,他變得漆黑的指甲之下,汙濁鼓動著幾乎能掀開指甲,向著提燈的顏料流淌。
葛溫德林痛得掙紮,布魯斯連忙按住,那掙紮的力道?微不足道?,抹平了體?型差距的不便。
漸漸地,他臉上?不祥的青灰和流膿的黑斑順著手指驅離體?外。
但極度的虛弱依然顯而?易見。
“元氣大傷。”蓓爾嘉一點點捏著葛溫德林的八肢檢查,“很多地方都腐蝕成空心的了,需要靜養”
她話還?沒說完,整個?空間突然黑了,幽冷從底部蔓延,不是?那種密閉空間裡沒有光源,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像是?光明從來?沒有出現過,智慧和文明也沒出現過,生?命還?未萌發的混沌。
這?是?人的時代,人類出了代代薪王,人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還?沒到初火消失的時間,只能是?有人主動熄滅了它?。
結束了已經變成詛咒的輪回。
“啊啊——”布魯斯的腿上?,葛溫德林脫力摔倒地面,他冷極了,雙手縮在胸前,雙腿蜷起,發著顫。軀體?被人之膿啃噬出空洞,心髒此時也蛀出了洞,千萬年的夙願終究還?是?回歸一片混沌。
蓓爾嘉深吸了口氣,“了不起。”她說,提起那盞提燈吹了吹煙火,又冒出一點亮。
“我們先帶他回繪畫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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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啊,葛溫德林朦朦朧朧中,聽見隔著什麼,有人在交談。
“他需要一個?有光和熱的地方養傷,嘖,本來?還?想給我幹活呢。他父親享受了這?麼多年的待遇,也該輪到我了。初火熄滅的真不是?時候,這?怎麼就病成這?樣,留下來?肯定會死?。”
“我要帶他回我的世界。”
“和我說沒用,你得能勸得了他。固執得很,初火熄滅了,什麼責任都不在了,誰知道?他能鬧出什麼事。而?且,誰告訴你我有這?個?能力。”
寒氣凍幹了嗓子,葛溫德林沒忍住,開始咳嗽,外面的交談聲倏地一停,有人走進來?坐在側邊,撐住他的脖子,給他餵了根吸管,喝著水。
那水不算熱,但帶著點未散的體?溫,一直有人捧在懷裡。
“布魯斯?”他沒聽到,自?己的尾音像撥動的豎琴絃那樣顫。
他脖子後面的手貼得更?近,掌心小小發著熱,心髒輕重跳動中,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有些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