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業女神。妹妹。
葛溫德林咬牙清醒,強迫自己?用意識梳理?清了糾結在一團的血管和神經,讓靈魂在大?失大?悲中回歸。他幾乎想給自己?一擊,亞諾爾隆德的唯一神明,竟能?放任自己?失神,而讓騎士們無所適從,心生遲疑與憂慮。
“再?說一遍。”他開?口?,聲如沉石,這才發現自己?在方才的天暈地旋中還?站立如雕像,而附近騎士們不知看到了什?麼,盡是虔誠敬畏的跪拜,只有蓓爾嘉的信徒,看守繪畫的使者,突兀站著也彎著腰。
但裙擺裡?的蛇足們一點也不動了。
跪拜在地的暗月騎士一手刀劈在繪畫使者的膝彎,令這人“咔”一聲單膝跪地,那白巾蒙面的使者撕裂了自己?的嘴唇,幹澀流血道:“罪業女神神殿…..”
他話未說完,轟隆地響,眾皆不穩,世界再?次戰慄,在原本葛溫德林寢室對?面的罪業女神神殿,裂痕拉開?,露出山體與天色,龐大?而渺小地向萬米高?空墜落,方形建築不斷碰撞,畸形而又碎裂。
繪畫使者悽厲慘叫,手腳並?用爬上?葛溫德林腳邊,腦袋蹭到地面,高?高?舉起了一隻小人偶,那人偶像個女孩子。
“罪業女神的小女兒?,在畫裡?!您快救她!”
又如鴻鐘重敲於?腦,沖擊力強到搖擺嗡鳴,葛溫德林再?有理?智時,已然隨著那建築骸骨共同墜落,金光一泯,狂風呼嘯,高?高?在上?的太陽主殿在視野中遠去,山體如繩索脫手,飛速抽滑,眼中向下已可見斑駁的平原大?地。
柱體碎塊極速拍擊他的後背,葛溫德林嚥下這一口?血,順著力道飛向牆體殘骸,巨畫在空中亂舞,只有一角仍釘在那牆磚。
他將那小人偶使力按在畫的一角,純白光芒吞沒了他的身形。
他不敢閉眼,就讓白光刮傷了視網膜,進入畫中,是一個不斷崩塌的小世界。
他追隨著心的方向,瞬移穿過墜裂的鐵索橋,粉碎的房屋,巨木飛滾,大?雪塵漫,這小世界隨時隨處化為純白的色塊,有鴉人翅膀盡折尖叫著捲入純白之中,傳出了骨肉碾碎的怪響。
漸漸地,白色越來越多,大?恐怖擠佔著這個雪的世界。葛溫德林燃盡法力極速瞬移,純白色塊如天罰緊追著他,三面擠壓圍困,只要慢下一點,就會如那些鴉人一般被吞沒。
費蓮諾爾……
他看清目標,一座微妙脆弱的高?塔,這塔幾乎被摧毀殆盡,外牆盡失,留著一杆牆體搖搖欲墜地挑撐著頂部平臺。
一個女孩坐在那孤懸的平臺上?,腿部懸空搖擺,似毫不害怕。
繁華的金光法陣在她背後燃起,她猛一回頭,發絲悠揚,那金色映滿周身。隨後葛溫德林一躍而出,抱住那女孩的臂膀,兩人共同從塔頂墜落。
不是費蓮諾爾……世界的純白無聲狂嘯,霎時擴張,整座世界有顏有色之處只剩下了墜落的這一小點,隨後吞沒,世界毀滅。
陽光藍天、初火的氣?息重現,金光法陣顯現在亞諾爾隆德山側,兩人繼續墜落——大?地將要壓來。
葛溫德林感覺到女孩默默將手繞過腰側,抱住了他的後背,緊緊貼在他懷中。
有時候,有一個人,當?你看到她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可以拿命去信任,你的命運、生命將和她他共享,她他就是你的半身。
金光法陣再?現,兩人已平穩落到地面,周圍全?是亞諾爾隆德的街區建築殘骸,幾乎快認不出了,葛溫德林低頭,以最溫柔的語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腦袋悶在他的胸膛裡?,她有一條毛茸茸的龍尾巴,輕輕搖擺:“普莉希拉。但我已經離開?了繪畫的小世界,就該有個新名字。”
“兄長~”她撒嬌道:“你幫我取吧。”
葛溫德林摸了摸她的頭頂:
“幽兒?希卡。”
葛溫德林在亞城殘跡裡?找了個平穩的地方,墊了層柔軟的布讓幽兒?希卡坐好,她仍然在傻樂著開?心自己?的新名字,但注意力逐漸轉移到了有條不紊搜尋那些殘物的兄長身上?。
在斜陽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穿梭在高?高?低低白石廢墟的影子中。扒開?了一片又一片石塊殘柱,碎渣裹著藍光升起,終於?,他如停滯般怔立,微微顫抖,幽兒?希卡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當?她揉完眼睛,就看到兄長蹲在地面,蛇足們盡出圍著兩塊普普通通的地磚。
葛溫德林兩手拼對?這這塊長磚,石磚的角摩擦過繃帶,燒傷之處陣陣刺痛,他用力不穩而使介面?無數次滑過,幽兒?希卡走上?前輕輕接過,擺正拼好,然而上?面那一串空間符文已經不會再?發光。
不僅如此,連通另一個世界的空間氣?息已經從此,從世界消散,如從未有過。
灼燒的傷口?還?在疼痛,這一切都是何等突然,讓人來不及接受。
“兄長。”幽兒?希卡抱著自己?的尾巴納涼:“這裡?太熱了,我適應不了。”
她所居住的那個繪畫世界終年飄雪,寒冷如冬。
葛溫德林回過神來,扶住她一同起身,他看著這一片廢墟,仰頭突破重重雲層,亞諾爾隆德仍然大?片完好,懸在夕色邊。
只有進入才能?看清已是座月城。
“我們將在廢墟上?建立一座新都,永伴月旁,飄零雪花。你我會擁有一座新的住宅,舒適而冰冷。”
“城名,伊魯席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