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也從小就和蘇洛住在一起,自蘇洛父母出國後,兩人更是親密得像親兄弟——盡管這只是蘇洛單方面的想法。
程雪舟則是蘇洛上大學之後才結識的律政系學長,學校裡的名人——外表出眾,能力拔尖,是眾人心中白月光般的存在。
蘇洛和他相處時,總會莫名地有些拘謹。畢竟程雪舟太過耀眼,又極端完美主義,盡管他一直為蘇洛留出額外的寬容和耐心,但蘇洛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審視自己,盡量不讓學長感到不快。
雖然他曾經失手把茶杯打翻,沾得程雪舟雪白的襯衫上滿是茶漬;曾經錯拿了他的庭審資料,好在程雪舟在庭審開始前及時發現並換了回來;曾經在陪他看嚴肅電影時在電影院呼呼大睡,醒來時發現自己的小腦袋埋在學長的肩頭,似乎還流了哈喇子……
盡管程雪舟從未對他表示過“批評”,但蘇洛就是覺得,自己在學長面前,總是顯得有些笨拙,哪能讓他又看見自己這副狼狽相。
自從程雪舟搬到蘇洛與卓也對面的房子住下,兩人每日都能碰面,學長臉上似乎還偶爾會有笑容,但蘇洛在他面前依舊會有些放不開。
程雪舟永遠像座精準運轉的古老鐘表——七點三十分,準時敲響蘇洛家的大門;七點四十五分,幫卓也準備好早餐,煮好他習慣喝的紅茶和蘇洛愛喝的焦糖牛奶,等卓也將蘇洛叫醒;八點,三人共進早餐,詢問蘇洛的近況;八點半,準時出門,有時還會捎上蘇洛一程。
平日裡蘇洛起床後都會迅速把自己打理得妥妥當當再踏出臥室門,只是三天前程雪舟去外市處理一個案子,說好的今天午後才能回來,蘇洛便想著偷幾天懶,反正卓也又不會介意這麼多。
兩人從小生活在一起,什麼邋遢樣子沒有互相見過?
可程雪舟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他一邊快步走向盥洗臺,一邊在腦海中苦思冥想。
是昨晚睡得太晚,錯過了學長回來的訊息嗎?但他早上剛檢查過資訊,沒有收到學長的訊息啊!
還是卓也那家夥背地裡使壞,把他這幾天的懶散樣子偷拍了下來,還傳得到處都是?這要是被學長看到,還不得馬上飛回來指導他的儀容儀表?
蘇洛站在鏡子前,那張白皙的臉龐上還帶著幾分初醒的懵懂。他拾起程雪舟上個月從福州回來給他帶的牛角梳,一下一下細致地梳理起頭發。
他蘸著清水撫平翹起的發梢,指尖掠過處隱隱泛起珠貝光澤,溫柔地抖落了兩下自己的碎發,再仔細地將他標誌性的一簇長發結成小辮,輕輕搭在肩頭。
待鏡中那個邋遢小狗模樣的自己終於被收拾成大家口中清冷美人的模樣,蘇洛才鬆了一口氣,快步回到臥室,拉開衣櫃門,換上一套月白色的真絲襯衫和黑色西褲,匆匆將西裝外套搭在小臂上,這才再度步入廚房。
“學長,久等了。”
蘇洛訕訕一笑,他帶著幾分誘惑的鎖骨在立領間若隱若現,長褲將腿線勾勒得筆直修長,氣質清冷而優雅,與方才的邋遢模樣判若兩人。
他無意識地咬住下唇,卓也與程雪舟的目光同時落在他身上,眼神微微閃爍,讓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發絲。
最終還是卓也先回過味兒來,將蘇洛位置上的木椅向後撤了撤,笑著招呼道:“小饞貓還不快來坐?今天準備了你喜歡吃的流黃煎蛋和皮蛋瘦肉粥,配上學長給你煮好的牛奶,嘖嘖,嘎嘎香。”
蘇洛將外套掛在椅背上,一面落座,一面偷覷著程雪舟。
程雪舟今天穿著一身銀灰色襯衫,金絲眼鏡的鏡鏈自然地垂落著,泛著淡淡的冷光,與他平日裡冷靜自持的氣質相得益彰。
他的面前擺著一臺小巧的膝上型電腦,螢幕微微泛著光,似乎正在專注地處理著什麼事務。手邊的紅茶已經喝了大半,淺褐色的茶漬在瓷白的杯壁上留下淺淺的痕跡,顯然已經吃完早餐有一會兒了。
蘇洛拿起筷子,夾起煎蛋咬了一口,軟嫩的蛋黃在口中爆開,瞬間喚醒了他的味蕾。
卓也坐在他身邊,粗糙的大手撐著下巴,笑眯眯地看著蘇洛,調侃道:“馬上就要工作了,你這吃相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不過,可愛得很。”
蘇洛臉頰微微泛紅,假裝生氣地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才看向程雪舟,試探著問道:“學長不是說中午才回來嗎,怎麼……這麼早就到了。”
程雪舟伸指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眸裡閃過一絲異樣的柔光,聲音溫和而清晰:“案子處理得順利,想早些回來。”
“早些?”卓也挑眉,轉頭看向程雪舟,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也太早了吧?從機場打的回到我們這,少說也要一個半小時。你七點就出現在我們家門口,得是五點就下飛機了?”
程雪舟微微頷首,淡淡道:“剛好這趟航班有空缺,就改簽了淩晨的飛機。”
蘇洛忙放下筷子,心虛地解釋道:“學長,其實你不用這麼著急回來的。我承認,我這幾天……是有些懶散,但……但也不是不能見人,你不用這麼早回來監督我。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