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垂澤反複咀嚼這尾詩,逐字逐句。默唸幾百上千遍,鴉睫微顫,心聲落地後,無聲淡淡地笑了。
待他們走出地平時才發覺,地上地牢臺階是為向深處沿壁而下,而地下百階縱使與白衣巷並無二處,但臺階走向卻是攀石而上的。出口以一壁堅石堵塞,利用蠻力撞不開,柳垂澤覆掌敲了敲,發現內壁空心,不是實牆。便抽出銀鞭凝力一擊,瞬息間滿面細痕縱橫交錯,再一撞擊,牆體便碎散成一堆粉塵。
秦嘯很是捧場,略顯誇張的“哇”了下,鼓掌道:“好厲害。”
柳垂澤斂眸輕笑,收回長鞭道:“過獎。”
“方才允恩可是有事要說?”柳垂澤道, “看你盯著我看一路了。”
墨承意原本抱臂倚著牆,聞言站直身子,半開玩笑道:“我就不能是單純想看看你嗎?”
柳垂澤睨他一眼,淺笑道:“自然可以。”
“不過戲謔之語,還是等出去後再細細道來吧,”柳垂澤揮散濃重的灰塵,先行踏出一步。似是想起什麼,側過臉似笑非笑瞥他一眼,道, “恕我直言,有時你還是少言為好,以免多說多錯,到時候遭人詬病。”
墨承意走到他肩側,往後瞅瞅秦嘯,含糊笑笑,道:“那你不如直說是擔心他啊。”
柳垂澤無奈搖頭。忽然說了一個名字。
“墨允恩。”
這還是他第一次喚自己全名。
墨承意暗爽,心想這直呼帝王名諱可是完全逾越君臣綱常了,可見禦史大夫終於在自己努力嘗試下放棄那虛假無用的禮法之念,逐漸有了個性,真是未來可期。
墨承意眨眨眼:“嗯?”
“你難道不覺得今日日光甚是刺眼麼?”
“有呀。”
“旭日東升,已是早晨了,”柳垂澤眸光純澈,看著他,終是沒忍住,偏頭清笑起來。道, “無事了。我們走吧。”
墨承意直覺不簡單。沉吟片刻,虛心求教道:“柳大人……莫不是在罵我?”
柳垂澤笑意更深。坦坦蕩蕩否認道:“怎麼會。”
他分明是內涵。
墨承意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聽著像是罵我了。”
“還挺兇。”
柳垂澤聞言,偷偷抬眸看了他一眼。是以,轉身便走:“陛下多心了。”
“哎你就是大燕皇帝啊?”秦嘯忽然插了一句話,道。
話罷,墨承意瞬間陰沉著一張原本陽光明媚的臉,神情頗為嫌棄似的打量他一下,語調不複方才柔歡。道:“怎麼?”
“白菜禦史,這就是你這幾年念念不忘的那個二貨皇帝?”秦嘯見對方坦蕩承認,趕緊湊到墨承親面前,左右看了看,嘖道, “除了臉好看,也沒什麼過人之處了啊,這麼說你還不如從了我。至少我不會像他那樣兒萬花叢中過片葉全沾身的。”
墨承意心一沉。
柳垂澤頭疼道:“轉過去。”
“你別想著避開我,真的,”秦嘯不顧及他愈發森鷙的眼神,滔滔不絕, “反正我與你都是一般歲數,總歸…”
話音未停,只見廟牆斑駁處霎時浮現幾道猩紅血痕,血色飛濺而去。墨承意轉頭一看,發現依舊是那熟悉的方位,熟悉的衣著,熟悉的氛圍,熟悉的緊繃。
他正欲上前掩護柳垂澤,卻發覺此人衣袍血色更濃了,一截銳利劍舌已從他右腰露出,刺出一道血口,傷處正往下湧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