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承意拖著他往池岸邊走,展臂撥開身前死水,氣息也是與其同樣不穩定:“行了柳大人。這麼虛弱了還說什麼呀?先休息會兒。”
“倒也不至於這般嬌弱,”柳垂澤輕聲道,“這般看來,此人並非有意將你我陷身囹圄之中,至少目前確實對我們並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我覺得,眼下情形,尚可週旋。”
“你說得是。”墨承意說完後,陷入靜默。
若是目標明確就是派遣黑衣客刺殺他們,還真沒那個必要設定這個地牢。不僅將其機關重啟也便算了,他是真搞不懂此人究竟出於什麼考慮會將開關建在水池上,四方池內還灌得如此淺。既摔不死人也溺不死,反倒起到了個緩沖保護肉身完好無缺的用處…哪個行兇者能做到此等地步,為目標深思熱慮,實在不是輕易便能使人猜透心思的。
這倒不像是為了謀其性命,更像是單純引人前來。
墨承意將柳垂澤抱上池岸,看了眼柳垂澤濕意盎然的衣袍。他身上血色被沖淡,流雲暗紋變深,淺緋色似是山中春桃泛濫,清淡且安寧。
同樣是這般顏色,不過明顯柳垂澤的更深點。
地牢巖壁斜插了一排的炬火,左右搖曳不定,照亮這小片天地,直至直道盡頭拐角處。
墨承意正要開口,卻見頭頂掠下一道青色殘影,擦肩而過,閃到二人身後。
促風掀起他一絲烏發。柳垂澤眸光頓時深斂,抽出銀鞭,寒聲道:“出來。”
隨後墨承意便見那道青影還真就走了出來。
殘幽燭火被一陣青色的風帶著,呈低伏狀。青衫男子快步而來,指間繫著一道明豔紅線,蜿蜒斷入袍袖。
縱使地牢有幾豆光明,但能見度仍然非常之有限。
柳垂澤眯了眯眼,目光警惕,待來人即將靠前之際傾了身,正要進攻,卻被墨承意展臂攔下攻勢。
柳垂澤不明所以,但也沒動,只是問道:“怎麼了?”
墨承意也壓底聲音,道:“別沖動。我瞧他分外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
柳垂澤道:“一面之緣?”
墨承意肯定般點頭。他記性好,從小過目不忘,若是見了兩次,他還真不一定會像現在這麼狐疑不定。
於是果斷道:“一面之緣。”
柳垂澤笑了笑。鬆了口氣。
須彌,他收回銀鞭。雙手隱入寬袖,背在身前退至一旁。
與此同時,青衫男子正目不轉睛盯著柳垂澤滿身暈桃粉,對上對方看似溫和實則寒凍的眼神,默然移開,又看了眼墨承意。
屆時,無聲勝有聲,他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不情不願行了個禮,話音吊兒郎當地道:“陛下。柳大人。”
墨承意聞言一愣:“你,”皺了眉,淡聲道,“為何會知道我們的身份。”
話音未落,又想起來了。是哦,他是皇帝,這人若是朝堂中人,必是少不了見他的。這話一問出來便顯得他有些愚笨。
青衫男子態度還算友善。聽到此質問也不惱,而是笑了笑。
目光投向直道盡頭,粗略一掃。隨後不知看到了什麼,莫名端正了用語:“這裡不宜久待,還請兩位跟我…”
話至一半,兩邊巖壁暗格凹陷,擋板大敞。數以萬計的黑色殘影猶如離弦箭沖三人離去。
前不久遠離直道中央的柳垂澤正倚在牆石假寐,恰巧就在其中一個火炬邊,因此被波及的也就最早。
幸而他眼疾手快抬掌握住,這才避免了先入黃泉。
手中微動,他略顯訝異,發覺觸感不似尋常箭羽那般細長堅硬,入手滿是一手冰涼滑膩,鱗片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