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以億為單位的價值,柯元空嘗試著去理解。
原本柯元空並沒有刻意放在心上,可有一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梁叔叔開玩笑說自己和梁凜這麼多年了像親兄弟一樣,如果柯元空願意的話,將來把他戶口遷到家裡,故意逗梁凜說,他不願意接管公司,就讓柯元空繼承。
那天梁凜直接重重放下碗筷,對著梁叔叔冷笑了聲,說隨便,最好讓柯元空改姓。
柯元空心裡很著急,他不明白這樣明顯的玩笑,梁凜怎麼會當真。可好像就是那天起,梁凜對自己的態度就很奇怪。
但其實這個原因在很多人看起來都十分不能理解,可寄人籬下時,往往心思就像湖水。
一顆微小的石子投擲進去,岸邊人透過泛起漣漪的大小來判斷石子拋進去時的力度和湖水受到的沖擊。但不是的。力度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無論多小的石子,一旦沉入湖水就永遠長眠於湖底了。
小石子不斷堆積堆積堆積,湖水就會上漲,但肉眼看不見水位的漲幅,而等肉眼真的能看見了,也就該決堤了。
柯元空發現回憶起那段時間的心思,他仍然感到難過,是不在乎嗎?也許他只是不敢承認。
“梁凜,你一定要知道嗎?”柯元空問:“可那時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會經常不高興。”
“你不會想知道的。”梁凜打算在今晚短暫地放過柯元空,沒有將真相說出來:“所以這麼多年過去,你還在乎麼?”
跳過原因直接要結果對柯元空來說很不公平,可這個笨蛋竟然想了想說:“如果你會高興一點,我可以不在乎。”
就是這樣。梁凜再一次無力地認識到,如果愛可以量化,那麼自己拿到了柯元空百分之百的愛。可梁凜實在太貪心,他還想要這百分百的愛裡參雜著哪怕百分之零點一的愛情。
“笨蛋。”梁凜嘆了口氣,把所有燈都關了。
柯元空對梁凜的評價沒有怨言,跟在梁凜身後回到房間。房間裡只幽幽地拉著盞床頭燈,昏黃的光打在白色枕頭上。
梁凜又重新拿了套睡衣打算去洗澡,柯元空卻又跟在他身後重新跟到浴室門口去了。
“做什麼?要看我洗澡?”梁凜大開著浴室的門,一副隨時歡迎的樣子,還幹脆先脫了褲子拿在手上,不過這回柯元空倒是跟杆子一樣立在門口看著梁凜。
梁凜:“?”
柯元空還是看著梁凜。梁凜是單眼皮,大部分人覺得他沒什麼表情看著人的時候看起來有點兇。不過柯元空不是大部分人,這樣的梁凜在他眼中竟然是可憐的。
他走進去,在梁凜面前停下。
梁凜看著這個神經病,尋思著他是不是資訊過載瘋掉了。他手扯著內褲邊沿正想把內褲脫了嚇他就被柯元空抱住脖子了。
靠。搞什麼。
他手搭在內褲上吊著,心也吊著。
柯元空說:“梁凜,我原諒你了。你也可以原諒我嗎?”
梁凜想搭在柯元空肩膀上的手最後還垂下去了,無力地垂在大腿兩側,像風一吹就能四處飄擺的陽臺上的藤蔓。
“可以。”梁凜說。
今晚梁凜再一次騙了柯元空,從酒醉開始。他演得很成功,就像高中時,他演得一點也不愛柯元空。
梁凜自以為騙術高超,實際上只是騙到了柯元空的信任和耐心。
但其實柯元空愛梁凜愛到這種程度,已經不需要再去計較分類那到底是不是愛情了,因為世界上不會有比柯元空更愛梁凜的人,也不會再有一個人讓柯元空那樣在意了。
如果評判愛情的標準是性慾,那麼也許柯元空落後梁凜很多,但如果評價愛情的標準是信任、理解、尊重、陪伴、奉獻,那麼在很早很早很早之前,梁凜其實得到了他一直求而不得的愛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