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回到青雲殿已有幾日,正道打架前向來要昭告天下列幾個罪狀表示自己師出有名,青虛子作為玄門掌門也是如此。事實上此時已有了流言聲稱,玄門偏袒何歡江湖人受害從不出山,如今自己弟子被害才肯出手,當真對不起過往的公正名聲。
何苦聽到這些訊息也是無語,心道這些正道一有優勢就知道浪,何歡還好好地坐著就想要打壓玄門,果然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般的隊友。不過,以他的立場當然是希望正道直接變成養豬場把青虛子給拱回去才最好。
正道內訌耽擱了腳步,魔道這邊情況卻也有些奇怪。想著如今是關鍵時期何苦除了晚上練劍都是把身體讓給何歡掌控,然而此人一不排將點兵,二不設局布陣,除了偶爾找白辰喝茶聊幾句,就是宅在青雲殿看書,看的還是那兩櫃子裡不可描述的那些東西,從他身上何苦只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等死氣息。其實透過和白辰的對話,他也知道何歡大概本就存了詐死的心思,只是,他總覺著這法子有些兇險,如果可以,還是自己逃掉最為妥當。這樣的擔憂在他發現門下弟子皆在收拾包裹分批撤離的時候達到了極點,當即便把悠哉吃著糕點的何歡堵在榻上,勢要問清個緣由。
誰知聽到這訊息何歡仍是那副無所謂的神情,看了他一眼便伸手把他扯到懷裡,還趁他沒反應過來順手在腰上摸了兩把,這才笑道:“既然打不過何必做無謂犧牲,把這極樂宮送給玄門又如何?”
這廝連續看了幾天春宮此時正是瞧見個人都要撩幾把的狀態,何苦自然不會躺在他身邊找死,趕緊打個滾在床角坐直身子,這才擔憂道:“這樣損失會不會有點大?”
沒事就騷擾元嬰本就是何歡到達渡劫期之後養成的習慣,倒也沒真想把他怎麼樣,如今也只是含蓄提醒:“你忘了妙手空空對我們的評價?”
想起一開始那信裡某神偷對極樂宮除了春宮沒一個寶物的評價,何苦瞬間平靜了,他突然發現讓玄門來這破地方掃黃一波也是不錯的。
魔修素來奉行及時行樂,得了天材地寶便立即用了,從不像正道大派那般建寶庫,何歡本人更是向來不用法寶,修煉的極樂功又是走的修心法門不需依靠天材地寶,故這極樂宮於他們而言還真就只是個住所而已。早些年何歡實力還不足以稱霸魔道時,一碰上硬拼不過的大派便是如此幹脆地退出門派,隱在暗處把對方高層挨個暗殺完了才回門重建。
風邪的身法本就極為強大,當初便是藉此無聲無息潛入皇宮,何歡斬殺他後便煉了他的神魂一併學了,渡劫期以下的修士根本無法發現他的蹤跡。他入魔之後再不避忌用毒用暗器,只要能殺死對手什麼手段都肯用,比起步青雲要可怕百倍。這也導致那一時期各大門派掌門根本不敢單獨行動,生怕一個不注意便從暗處躥出來個黑影取了自己人頭。
後來伴隨何歡修為日益強大自然不需再用這遊擊戰術,只將這些技巧傳了弟子千仞,自己在極樂宮過上了飲酒作樂的養老生活。看來,這些年的沉寂讓世人忘了,獨自一人的何歡,才是世上最可怕的殺手。
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何歡倒也沒想對玄門用,如今只瞧著何苦擔憂的神色,端的是有恃無恐,還玩笑道:“玄門弟子大半都是雛,若是看見我的珍藏,大概表情會很精彩吧。”
“我感覺他們會一把火燒了這些東西。”
嘴上仍是習慣性地頂回去,他心裡卻是順著這話想象了一番這些東西對清心寡慾的玄門弟子該是何等沖擊。這何歡又把青雲殿佈置得極為風雅,尋常人根本猜不出這櫃子裡裝的會是春宮,一旦來了便是實打實中招。最後也不禁感嘆姜還是老的辣,論挖坑技巧何歡簡直比自己熟練得太多。掛個名門正派牌子和這櫃子比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啊。
何歡向來是不吃虧的主,就算是春宮也是不打算扔的,拈了塊兒棗泥糕放嘴裡,便道:“左右尤姜也把內容記住了,往後叫他再畫就是了。”
“我們家護法還真是多才多藝。”想尤姜一個立志日天的魔修不止精通琴棋書畫竟還擅長春宮,何苦不由嘆服。不過,正常春宮也就罷了,要宮中最後一個直男畫那男子之間的行徑,只怕尤姜誓死不從啊。想著便升起一分憂色,問道:“你確定這樣折騰尤姜他不會叛變嗎?”
然而何歡向來便以驚嚇他為樂,悠悠吃了塊兒糕,用那宛如在菜市場買了顆白菜的語氣開口:“我估摸著他差不多已經叛變了。”
彷彿驗證他這話一般,在兩人閑聊時就聞風聲躥過,雲側敏捷地翻窗而入,捧了塊玉石就對榻上的何歡大叫:“宮主不好了!我昨晚去找二護法練功,他把我打暈了留下這塊通訊石就叛變了!”
他這句話資訊量頗大,何歡卻是一點也不意外,接了玉石便揮手讓他退下,“知道了,你下去把訊息告訴千仞,他們關系不錯,還是得喝幾杯默上一默的。”
愣在一旁圍觀他用一分鐘就處理了得力下屬叛變事件,何苦懷疑自己是在做夢,為什麼大戰前夕隊友叛變這種大事擱在何歡身上就變成這麼隨便的展開呢?這個魔頭做的未免也太不正經了!
而且,因為受不了雲側騷擾這個叛變理由,古往今來可能也就他們家獨一份了。默了半餉還是無法接受這個解釋,何苦忍不住吐出心聲:“這個叛變理由會不會有點隨便?”
好在魔道到底還沒不靠譜到這個程度,把玩著他留下的通訊石,何歡輕輕一笑:“尤姜和我說過,他可以做魔修何歡的下屬,但他絕對不會聽命於步青雲。”
以尤姜個性說出這話並不奇怪,但何苦也知道何歡是個不會被任何人威脅的人,當即面色一陰:“直覺告訴我你答的不是什麼正經答案。”
“我跟他說,誰都知道步青雲和何歡是同一人,何必自欺欺人?既然不願,不如自己挑個時間劃下山頭自立門戶吧。”
果然,何歡的回應是半分挽留也無,想了想,還補了一句,“不過會走得這樣急,雲側夜夜纏著他也是功不可沒的。”
對此,何苦只給了他一個涼涼的眼風,“如果我沒記錯,鼓動雲側纏他的人是你。”
含笑受了元嬰對自己的不滿,何歡知道何苦在極樂宮的日子接觸最多的便是三位護法,如今驟然走了一個自然捨不得。只是既然已決定讓步青雲再次現世,自己往後同尤姜定是無法走在一條道上了,不如任他去發展魔道。魔修之間從來不存在什麼忠心,尤姜這些年留在極樂宮全是因為當初被何歡打敗時立下的血誓,他這話便是相當於解了兩人的誓約,想必以尤姜的烈性既承了這情,日後總是會有所回報,倒也不算虧。
何歡早已不做善事,不過這番算計也不需何苦理解,這樣純真的少年自己,他還想多看幾天。笑了笑斂去眼中深意,他只捏著玉石問:“你說,要不要開這通訊石呢?以尤姜的性子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大概會將我好生罵上一頓吧。”
何歡做事從不問人意見,此時也是如此,說笑間便捏碎了那玉石,“罷了,如果他罵得狠了,我便過去捅他一劍吧。”
通訊石唯有元嬰期以上修士可用,伴隨真氣流動,前方便出現了一面水鏡,映出了一襲黑袍的尤姜。此時他的面上再無尊敬,只冷冷望著榻上人,聲音極其生疏:“宮主,今日便是你我最後一次談話了。”
他的冷淡也在何歡預料之中,他唯一意外的是,站在尤姜背後的粉衣女子。秀娘,這個從他入魔初便跟隨在身後的下屬,竟也跟著尤姜走了。
何歡到底是何歡,即便出了這等意外,也只是眸中神色動了動,馬上心境便平靜如初,只深深打量著水鏡中的兩人,嘴角緩緩勾出一抹笑意:“尤姜,本宮從以前就知道,你是個有出息的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