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懷清聽完了來龍去脈,一針見血道,“有人想要我的畫,不是什麼局長吧?”
“應該是李先生。”丁漢白答,“他們最近往來密切。”
房懷清不介意再賣幾幅畫,他早就想這麼幹了,也不再多費口舌,應道,“那就賣,佟哥,你去拿畫。”
佟沛帆站著不動。
房懷清抬頭看他,“去拿畫,最長的那幅。”
佟沛帆其實還是咽不下之前房懷清跟李先生賣畫的那口氣,男人之間勝負欲的較量,“憑什麼非得賣給他,天底下買畫的都死光了。”
丁漢白聽出這倆人有分歧,緩和道,“你們商量商量吧,明天給我個準話就行。”
拉著紀慎語走了。
紀慎語本想著房懷清不同意的話,就好好跟他掰扯掰扯,沒料到異議出在佟沛帆那邊,只好作罷。
房懷清想不明白佟沛帆最近是怎麼了,沖動、固執、記仇到斤斤計較。瓷窯裡跟李開天大打出手、醫院輸液時別有深意的“我又不嫌棄你”,揪他的氣話……現下又咬著賣畫的事不放。
房懷清語氣不太好,“你到底想怎麼著?”他現在很煩悶,知道和好容易,如初難。也知道自己有錯,但是討厭佟沛帆時不時舊賬重提。
佟沛帆不是舊賬重提,而是舊賬未得以算清、芥蒂未得以根除。他可以因為心疼、憐愛去抱房懷清,像往常一樣體貼入微,也可以敞開互訴、相互理解。
但是在這一過程中,房懷清揹著自己賣畫甚至跟人合夥演戲、在書房裡撂下的那些話,誰都沒提過。
所以佟沛帆放不下。
“不怎麼著。”佟沛帆依舊堅持,“賣誰都行,假洋鬼子不行。”
房懷清想說點兒什麼,但是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對話再繼續下去,又會回到不愉快的、爭吵的過去。
所以他什麼都沒說。既不表態也不反駁,起身去陽臺了。
佟沛帆坐在客廳裡,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午後悶熱的空氣,令人躁動不安。
佟沛帆起身回瓷窯了。
夏天白晝長。晚上,天空完全被墨色籠罩了的時候,佟沛帆才開車回家。
車開進院子之前,佟沛帆就覺得不對勁。兩層小樓像是空無人煙一般,一絲光亮都未曾窺見,和夜一起陷入死寂。
“懷清!懷清……”佟沛帆把家裡每一個角落都找遍了,名字的主人仍下落不明。
急躁、摻雜著擔憂的恐懼,以及返上來的懊悔,像更顯窒熱的空氣和身上出的汗一樣讓佟沛帆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大汗淋漓的跑出家門,又跑回來開上車,來不及鎖上大門就往外駛去。
潼村還算民風淳樸,基本沒發生過入室搶劫之類的事件,白天佟沛帆去瓷窯,房懷清一個人在家,大鐵門也從來不鎖。
還有一個原因,佟沛帆不想房懷清萬一會回來,卻被鎖在大門外。
佟沛帆沿著去瓷窯的水泥路找人、停下車去樹林裡、田間小路上找人,瓷窯旁有河的小樹林、護城河周邊……
找不到人。
抱著希望回家看了一眼,還是沒人。
佟沛帆第一個想法是“他一聲不吭的走了”,第二個想法是“他是不是又揹著我去賣畫了?”
特意去書房裡看看畫還在不在,一幅都不少。
佟沛帆糾結著思量片刻,打算去派出所報案,多找些人手總是好的。
急匆匆沖出去,跟回來的人撞了個措不及防。
房懷清有如神降般出現在他面前,一臉淡然的看著他,語氣冷漠裡帶著不解,“幹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