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逾白送她到門口,等看著人上了車,才回身關門,帶著常狄送來?的?東西去了二樓。
拉緊窗簾的?臥室裡,光線尚且昏暗,微弱的?暖色亮光鋪灑在床上,照亮了一個?人形鼓包。
聽見邵逾白的?腳步聲,那個?鼓包動了動,然後?一隻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懶洋洋地搭在床邊。
“誰來?了?”
邵逾白三?步做兩步走上前去,將?手裡帶著的?東西放在床頭,然後?自己也躺在床上,把那張被子連帶著裡面的?人一起往懷裡抱。
餘逢春懶洋洋地靠在他懷裡,眼珠一轉,看到了被邵逾白放在床頭的?甜點。
“常狄剛才來?過了,”邵逾白道,“她麻煩我代替她向你表達歉意。”
“為了什麼?”
“減肥,以及減肥失敗。”
餘逢春嘆了口氣:“我就知道。”
他沒說自己究竟知道哪一方面,又或者說都知道,兩個?人安靜地躺了一會兒,對面牆上的?懸浮電視自動開啟?了。
頻道調整為當天新聞。
直播狀態下,兩張異常熟悉的?人臉在螢幕前一閃而過。
「今日警方逮捕兩名販毒人員,繳獲毒品一百五十餘斤」
碩大的標題配上刺眼的?白光,帶來?一種極為不祥的?預兆。
餘逢春面無表情地看著,邵逾白將?他和被子一起抱在懷裡,手不自覺地下伸,牽住餘逢春裸露在外的?左手。
那裡有數不清細小粗糙的?傷痕,邵逾白無數噩夢中的?一場,就是?這雙鮮血淋漓的?手毫無生氣地從擔架上垂下來?,血滴在地板上。
時至今日,他仍然會不斷想起那天。
握住餘逢春的?手,感覺像是?一種失而複得?的?自我安慰。
餘逢春任由他緊張兮兮地摩挲著自己左手的?每一寸面板,細致探索著上面的?每一道傷痕。
等新聞結束,螢幕閃爍倒數的?亮光,餘逢春忽然開?口:“你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邵逾白正在探索餘逢春左手掌根位置的一條大約五厘米的?傷疤,傷疤來?自於一把生鏽的?鐵片,鑲嵌在牆壁下方,險些割斷他的筋脈。
聽見他的?問題,他問:“什麼反應?”
“你被燒死了,”餘逢春盯著螢幕,語氣僵硬,“你懂不懂燒死是什麼意思?”
餘逢春沒有對數次死亡做出反應,是?因為早在他感受到死亡痛苦之前,系統已經插手幫他脫離,但邵逾白的?死是?真的?死,痛苦一分都沒有減輕。
他怎麼能那麼平靜,好像死亡只是?水,在他身上流淌而過。
邵逾白平靜道:“我接受我的?結局。”
被他捧在掌心的?手指驟然攥緊,傷痕在光下泛出淺淺的?白。
接受自己的?結局,所以那麼平靜從容,可?既然如?此,為什麼還會在噩夢裡看到餘逢春滴落鮮血的?手?
又為什麼還對他手上的?疤痕耿耿於懷?
餘逢春越想越難受,然後?又感覺到一點生氣,電視也沒心情看了,坐起身就要發作。
然而還沒等話說出口,邵逾白忽然低下頭,在他掌心的?細碎傷疤上,留下一個?吻。
很輕,卻?很鄭重,柔軟的?發從餘逢春的?指尖垂落,蜻蜓點水的?一吻。
人是?可?以感受到愛的?厚重和廣闊的?。
鋪天蓋地的?潮水就此落下,餘逢春心裡的?火焰徹底熄滅。
“好吧。”他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縮,撥出一口氣,“原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