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常婉眼神頓住。
花以寧又往前走了幾步,衣袖掃過斷痕草,那淡紫色的草葉竟好像被滋潤一般,猛地長大許多,又很快枯萎下去,生機全無。
常婉默默看著,一言不發。
“你以前是?正經門派的弟子,宗門有難,你避而不能,才修了魔,和我們這些天生爛根的不一樣,”花以寧慢悠悠地說,“所?以你心裡還?執著著名門正派的那些酸腐道義,總覺得自己得堅守點什麼,是?不是??”
常婉不答,只抬起眼,注視著花以寧神情中的諷刺嘲弄。
許久後,她才開口。
“師徒倫常,我並不在意。”
哪怕墮月殿裡躺著的真是?魔尊的手足兄弟,只要他?情願,常婉不會多說一個字。
可?偏偏……
花以寧有一顆玲瓏心,知道她在想說什麼。
“我懂,”他?點點頭,語氣閑適感嘆,“東君之?姿,凡是?見過的人?,無不心生敬服,如果說他?是?雲巔依著銀河的垂柳,那咱們就?是?最底下的那條小?溪裡的石頭泥鰍,別說觸碰了,看一眼都覺得卑微。”
“可?你別忘了。”
隨後,他?話音一轉,神情也跟著淩厲起來:“你現?在是?魔尊手下的人?,就?算心裡有別的念頭,也該好好藏嚴實了,別讓別人?發現?——魔尊不隨便殺人?,你真以為他?脾氣好?”
常婉見過魔尊殺人?,那是?很快的一劍,從身旁擦過時甚至沒有喚起她的躲閃本?能,彷彿平平無奇,可?真正落到實處時,卻幾乎將地面?都切割開。
直到那時,殺意方才顯現?,流溢而出的劍意刺進人的身體,攪動著靈脈都劇痛無比。
光是?回?想起那一刻的感受,常婉的臉色都白了一瞬。
觀察到了她的神色變化,花以寧垂眸笑?笑?,道:“看來你想起來了,既然如此,我再多囑咐一句——那是?他?們師徒的事,你不要管。”
將師尊囚禁魔域,禁靈窟深處鑿出來靈石鑄成鐐銬,日夜笙歌,這也是?師徒之?間的私事嗎?
常婉很想問這樣一句,但她確實不敢。
最後朝正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常婉執劍行禮,語氣鏗鏘有力:“多謝長老告知!”
“不必,”花以寧擺擺手,“像你這麼聰明的人?不多了,幫一把,以後我自己也方便。”
說罷,他?揹著手轉身離開了。
……
而此時,墮月殿。
寢殿。
一片暖熱馥郁的香氣中,餘逢春睜開眼,發覺自己正渾身赤裸地躺在暗紅錦被中。
歡愛後的紅痕像落梅一樣點綴在身體各處,卻並沒有與之?相對應的疲乏酸軟。餘逢春坐起身,手腕牽動,腕間響起清脆的撞擊聲。
一串暗銀色的鐲子套在他?的左手手腕上,隨著動作相互碰撞,有隱約的篆刻符文在鐲身內側。
餘逢春一身的靈力都被這串鐲子禁錮了,彷彿一條無形的鐐銬,將他?拷在床榻上。
錦被是?血一般的暗紅色,似堆砌的花蕊,層層疊疊地蓋在餘逢春身上,白皙與暗色的碰撞,讓身上那些隱約曖昧的痕跡都活色生香。
餘逢春盯著自己手腕上的一串吻痕,神色怔愣,似乎沒預料到夢境是?這個發展。
而0166,已經在多方打擊下認命了。
[我現?在唯一祈禱的就?是?和你上床的人?是?主?角,]它沉重地說,[我已經經不住任何打擊了。]
餘逢春被他?語氣裡的沉重認命逗笑?了。
床榻邊上,烏木桌案上有一件雪蠶絲織成的寢衣袍子,邊角繡著一隻青翠的竹子。
餘逢春下床,將袍子披在身上,慢悠悠地繞著寢殿轉了一圈。
邵逾白夢境中的墮月殿,暖香精緻,所?用之?物俱是?最好,靈氣四溢,和現?實中的冷清空曠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