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兩道,凡是歲數過百的,誰不知道當今魔尊曾是穆神洲弟子,斬妖大戰時東君重傷失蹤,邵逾白為他屠戮一整個宗門後毅然?叛入魔道,此後百年不曾與正道紛爭。
花以寧沒見過東君,但聽別人?說起,說他淵清玉絜、琨玉秋霜,此等絕色,動心也正常。
可這種話在心裡想想也就罷了,說出來魔尊必定會生氣。
東君已失蹤二百餘年,八成?是身死?道消,他就是個在人?手底下打工的,千萬不要?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然?而邵逾白卻不讓他混過去。
見花以寧不再言語,他道:“是否欺師叛道,為人?所不容?”
花以寧頓時覺得後背發涼。
“嗐,那也未必,尊上何來叛道之說?”
花以寧頂著一腦門官司,長篇大論道:“我們?現在都不是正路,況且人?生在世,長則千年,短則百年。都有死?的時候,不怕尊上笑話,我從沒想過能長生不死?。既然?壽數有盡頭,何不在活著的時候遂其心意。至於?欺師一說,那就更無?稽之談了——”
邵逾白瞥了他一眼?,神色似笑非笑:“如何無?稽之談?”
“這——”
四下寂靜。
什麼,現在都沒了,腦子一片空白,急得他額頭上都出了一層冷汗,偏偏邵逾白還一直盯著他,等他給個說法。
火燒眉毛,花以寧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眼?一閉牙一咬,朗聲道:“如果兩個人?心中都有情意在,那就算隔著師徒人倫,也算不了什?麼!”
說完,花以寧就想抽自己嘴巴子。
什?麼情意,哪來的情意?
都是師徒了,哪裡有這種情意在?
他是不是終於?傻了?
東君,我不過是隨口一說,其實並沒有汙衊你的意思,你?在天有靈,看看你?的好徒弟,千萬攔著他,不要?讓他大開殺戒,我也只是想混口飯吃……
可邵逾白卻沒有發怒,盯著哆嗦的花以寧看了一會兒?,他沒再說什?麼,揮揮手,讓人?離開。
花以寧如蒙大赦,自覺是東君在天顯靈,連氣都沒喘勻,就跑沒影了。
禁靈窟外空無?一人?,邵逾白蹲在裂縫間,眼?神遙遙地望向裂縫深處。
流光在眼?眸中亮起,嗚嗚的聲響在耳中響起,像風聲,又像人?在哀哭,只有邵逾白一個人?能聽見。
花以寧的那番話好像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影響,邵逾白麵色如常,無?視耳中長久不停的哀嚎聲,撿了塊石頭扔下去。
瞬間耳中平靜,連裂縫深處的電光都有片刻的停歇。
嘴裡的血腥味久久不散,邵逾白無?意識地思索著方才花以寧說的話。
若兩人?心中都有情意在……
且不說自己是不是色慾燻心,一時間走了歪路,哪怕他心中真有情意,難道還?要?拖師尊下渾水嗎?
不被師尊認可的情意,那就是狂悖忤逆,打死?都不能償還?。
再加上……
只安靜了半柱香的功夫,裂縫中的哀嚎聲再次響起,甚至比之前更重。
須臾間,邵逾白體內靈力?暴漲,狂暴兇悍的靈力?似劍鋒似長槍,在靈脈之間瘋狂輪轉,邵逾白眉眼?低垂,感受著胸口的刺痛。
他面無?表情,吐出口血。
再加上師尊複生,岑靜無?妄,正應該去過平靜無?波的日子,他何必惹師尊煩惱?
無?論是不是妄想,都不要?再提了。
在能喘息的時候看到師尊歸來,是曾經的他想都不敢想的,不要?再求其他了。
虛空中隱約有長劍清鳴聲,邵逾白閉上眼?,再睜開,人?站在丹房門口,看見了漫天雲霞。
一片靈氣逸散,似師尊的手拂過他的衣角,邵逾白微微仰頭,看到雲霞中,那位勝過春日萬千生機的仙人?踏出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