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咽咽,遊魂一般。
陳和先走下去。
內獄朝下的樓梯兩側鑄有燭臺,燭光搖曳間投下陰影,越往下走,越是涼意逼人。
餘逢春能看到幾團蜷縮的黑影窩在潮濕的稻草中間,蓬頭垢面,見到活人也不敢出聲,只是顫抖著往更深處躲去,彷彿已經被多年的監禁泯滅了人性?,只剩下懦弱的動物本能。
察覺到他的目光,陳和淡然解釋:“江大夫千萬別可憐這些畜生,左邊這個,”他伸出拂塵,點點其中一間,“曾是二等太監,先帝時在宮中□□宮女?,致使三名青春年華的女?孩毀了容顏,生活不能自理,皇上下旨,讓他一輩子都待在這兒。”
餘逢春順著拂塵指的方向看去,那?個囚犯已經髒得看不出人樣?,但?彷彿知道?陳和在說他,喊了一聲後朝牆角縮去。
有時候,死是很仁慈的處罰,因?為哪怕過程痛苦,總有一個盡頭。
但?這種漫長的監禁不一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點點爛掉,求救無能,是巨大的折磨。
餘逢春道?:“這種渣滓,死不足惜。”
聽他這麼說,陳和笑得和藹:“這就是了。”
走到最?下層,那?是羈押存疑犯人的地方,餘逢春停在稍微寬敞一些的地方,呵出的氣都是冷的。
0166實時彙報,此時他們?的位置已處在地下六米左右。
陳和去交第三道?手令,餘逢春在後面等著。
他注意到,看守的侍衛中有兩人對待陳和的態度很不一般——其餘侍衛對待陳和,行的是宮禮,但?那?兩人行的卻是軍禮。
這意味著他們?是邵和軍的人。
邵和是皇帝親衛中的親衛,本不該派來守衛內獄。
邵逾白這樣?做,八成是因?為關在裡面的犯人身份重要,要萬分小心。
手令交接完畢,陳和笑呵呵地走回餘逢春面前,昏暗的光撒在他身上,多了幾分詭異之感?。
他沒有直接讓餘逢春進去,而是說:“奴才今天說句實話。”
“……”
“前幾日奴才對江大夫說的那?些話,每一個字都是真心,但?奴才實在沒想到,陛下會對江大夫如此信任。”
餘逢春無聲迎上陳和審視的目光。
“皇上自然有皇上的考量。”
聽見他這麼說,陳和沉思片刻,而後眼神一變,緊繃的氣氛驟然鬆快開。
他略微一躬身,語氣和緩:“是奴才多嘴了,要是江大夫能為皇上分擔一絲憂愁,那?奴才萬死也難報江大夫的大恩。”
陳和看似親切,可和他相處久了就知道?,他最?多疑,好在他的多疑也是向著邵逾白的,餘逢春沒意見。
“我可以進去了嗎?”餘逢春問。
“可以,請。”
把守在門口的侍衛動作一致地向兩邊讓開,露出一條幽深的通道?。
餘逢春囑咐0166開啟錄影功能,隨後義無反顧地走了進去。
守衛把持的內部牢房,比起之前那?些,規格更齊整,也稍幹燥些。
餘逢春走到牢房前,剛一站定,就看到其中一名囚犯撲到欄杆前跪一下,一邊大哭一邊用力磕頭。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們?真的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