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那麼遠做什麼?過?來!”
像是在叫小狗,非常沒有禮貌。
要是換以前,餘逢春大嘴巴已經抽他臉上了,可惜物是人非,只能老老實實走進?帷幔中。
收拾碎片的宮人已經無聲退下,餘逢春跪在厚實的地毯上,沒覺得多難受,仗著殿內燈光昏暗,他抬起頭來。
邵逾白好像已經準備睡下了,頭發散下,垂在肩側,只著一身單衣,且沒好好係扣子,露出一片胸膛,很不?體面。
餘逢春抬頭的時候,他正?坐在床上,也在盯著餘逢春看。
“……!”
餘逢春瞬間低下頭,假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然而面前人又不?是瞎子,目睹了他抬頭看人又迅速低頭的全過?程,邵逾白覺得有意思,從床上下來,赤腳走在地毯上。
“低頭幹什麼?”他停在餘逢春面前,“剛才膽子不?挺大的嗎?”
陰影投下,壓迫感很重,換做其他人,想?起邵逾白曾經的“豐功偉績”,這時候可能已經哆嗦著哭出來了。
可不?知是不?是過?往的記憶在起作用,餘逢春始終沒在邵逾白身上找到應該有的暴戾殘忍。
就如同與一個朋友多年不見,離別時是什麼樣子,再見時仍然是那樣,只是面容多了點滄桑,人還是那個人。
因此,他真的沒有害怕。
“草民久在鄉裡,見識短淺,偶然得見天顏,實在情不?自?禁,請皇上恕罪!”
這是很標準的答案,中規中矩中帶著點奉承,邵逾白應當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沒什麼新意。
可餘逢春剛一說?完,眼?前人就好像聽到了什麼絕世好笑話,大笑出聲,笑得手指都?哆嗦。
“……”
餘逢春真是無語至極,仗著自?己低頭,和?0166吐槽,“有什麼好笑的?”
0166懶得理他倆。
邵逾白笑得很痛快,到後面嗓子都?啞了,咳嗽兩聲,才不?情不?願地停住。
他仍然蹲在餘逢春面前,似是覺得看不?見臉很不?爽,於是又如前幾天那樣,手指熟門熟路地掐住餘逢春的下巴,強行讓他抬起頭。
冰涼的手指與溫柔的面板接觸,冰得人心口發涼。
現在不?是冬天,大明殿更?是溫暖如春,邵逾白身高八尺有餘,一向健康,手腳怎麼會變成?這樣?
餘逢春暗覺不?好,當即讓系統開啟檢測模式。
0166照做:[檢測模式已開啟,請宿主保持身體接觸,如果在結束前斷開的話,檢測會失敗。]
“……”
餘逢春跪在地上,怔怔地與邵逾白對視,望著那雙黑眸中倒映出自?己。
他順從著抬起頭,邵逾白卻沒有立即收回手,反而就著這個姿勢,輕而緩慢地摩挲著他的下巴,眼?中閃過?一抹回憶的色彩。
“梁妃,是寡人幾年前去景潭寺上香時,於後山偶然遇見。”邵逾白突然說?。
“那時她穿一身青色衣衫,又破又髒,像只猴子,很不?整齊,已經快餓瘋了,滿腦子只想?著吃。”
餘逢春眼?前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形象。
幾年前的梁妃骨瘦如柴、衣衫不?整,如今卻養得體態輕盈柔軟,當然是恩寵的功勞。
邵逾白繼續說?:“寡人覺得有意思,便帶在身邊,想?看看能長成?什麼樣子,一看就是好幾年。”
“……”餘逢春張張嘴,直覺該說?些什麼,但思來想?去,卻只能很幹癟地說?:“草民一定竭盡全力?救治娘娘。”
邵逾白哼笑一聲:“你當然得竭盡全力?,不?然……”
他沒有說?下去,但威脅意味已經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