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的餘逢春,十二年後的邵逾白。
聯盟有過兩輪太陽,哪一輪都不是他。
旁人可能不覺得有什麼,但穆鋒是一步一步爬到如今這個位置上的,他最清楚邵逾白的升銜速度有多快,勢力累積有多恐怖。
如今似乎是他優勢在手,但要是真是這樣,那穆鋒絕不可能讓自己最小最疼愛的兒子和邵逾白接觸。他不會給自己找這種不痛快。
說到底,這是場合作演戲,而邵逾白不想繼續了。
為了誰?
還不是為了那個已經被炸成灰渣子的死人。
邵逾白甚至願意為那個死人,冒險去坦尾星參加什麼狗屁拍賣,就為了把那塊儲存器留在自己手裡。
他做這些的時候沒瞞人,穆鋒聽到時只覺得不可理喻。
可思及此處,他忽然笑了起來。
“你的喜歡就和你的人一樣虛偽。”他說,語氣中多了些許回憶。
“……你從前跟著餘逢春,當他的狗的時候,就喜歡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哄著他親自求人把你送出那活死人的戰艦,讓你上戰場立功勳,現在也沒變。”
嘲弄的話語中包含著幾乎要滿溢而出的惡意,穆鋒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座刀槍不侵的機甲上唯一的弱點,因此開始毫不留情的進攻。
“第七軍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要是他知道你把他曾經的舊部全部打散,編排去其他地方,有的甚至被再三降職或者幹脆直接失蹤,他會怎麼想?嗯?”
穆鋒臉上終於有了笑容,神情是報複的狂喜。
然而狂喜過後,穆鋒卻聽到邵逾白淡淡地說:“他會理解我。”
撕破偽裝帶來的快感一瞬間消失殆盡,穆鋒死死瞪著站在桌前的邵逾白,看他神色冷靜自然地整理好桌上散亂的檔案,指尖似有似無地在餘逢春的名字上流連,好像真的有多少不捨。
這一刻,穆鋒意識到他是認真的,邵逾白真的這麼想。
“……”
或許六年時間終於把他折磨瘋了,又或許說餘逢春身上有什麼不對勁的東西,透過接觸或者眼神傳染,把人扭曲到自己這邊。
穆鋒這次真的覺得惡心了,他後退兩步,恍惚間彷彿看到早該死透的餘逢春就坐在邵逾白手邊,模樣如舊,正低頭玩著那幾本破檔案。
他也覺得檔案記載可笑,翻了幾張就扔在地上,邵逾白半跪下去整理,而餘逢春抬起頭,隔著不能再漫長的距離,和穆鋒對上目光。
“你當不了元帥。”餘逢春嘴裡吐出與邵逾白一樣的話,眉眼在漆黑夜色下,仍然有將死一般的豔麗。
莞爾一笑間,恍若穆鋒的夢魘。
餘逢春從睡夢中睜開眼,仿若在一團泥濘中掙脫,渾身顫抖,呼吸急促,緩了好一陣子才恢複冷靜。
瞪著頭頂泛著微光的天花板,他問0166:“幾點了?”
0166還在調取檔案並加以整理,因此回答很快:[淩晨3點。]
餘逢春深吸一口氣,半晌後篤定道:“他不在這裡。”
[邵逾白兩小時前離開了雲闕。]
“為什麼?”
[穆鋒回來了。]
“……”
穆鋒本該在外駐軍,這時候回來,只可能為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