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輪到你給我講人生道理了?】餘逢春問,聲音裡聽不出喜怒。
異族沒理會他的質問,繼續道:【你想逃,但又回來了。】
【……】
【你逃不掉的。鳥,在籠裡。】
機械的聲音比一萬年的宇宙還冰冷,餘逢春的視角變換成千萬臺困住戰艦的機甲,那隻高階異族緩緩在戰艦中顯露出自己的本身。
破損的身體,柔軟且多的觸須沒了一半,它比它的戰艦還要殘缺。
【你不瞭解自己,也不瞭解其他人類,】異族說,【你很強大,也很可憐。你以為你能逃走,但實際上只是從一個囚籠,飛進了另一個囚籠。】
餘逢春眉心微皺。
異族這一番話聽得人很刺心,且它說得太順暢,不像臨時起意的挑釁,更像是從心裡醞釀過千百遍,終於找到機會宣之於口。
【什麼意思?】他問。
異族沒有回答,它已不再回答。
【你不知道,是因為籠子太大,但沒什麼不同。】
宇宙環境不適宜任何一種生物生存,暴露在宇宙中沒多久,異族殘弱的身體便開始寸寸粉碎,像一座投進烈焰重壓下的石膏像,湮滅成世界的塵埃。
一切生靈的結局。
餘逢春閉上眼睛,鐳射炮塔啟動,須臾間,那艘戰艦在炮火攻擊下化成碎屑,在餘逢春的無數雙眼睛注視中向四周飄散。
戰艦毀滅的一瞬間,坦尾星的對外通訊成功連線,無數哭聲和尖叫響徹第八星系。
餘逢春操縱機甲各歸原位,收攏意識、斷開連線。
他從控制倉裡摔了出來。
長時間利用精神力遠端操縱機甲的副作用會持續十分鐘至一小時不等,餘逢春甫一脫離,只覺得頭暈目眩、渾身發冷,眼前一片模糊,心髒狂跳。
八歲的時候,餘逢春曾在軍校訓練時被一個比他大10歲的人一腳踹到肚子,那時候的感覺,和現在差不多。
“我要吐了。”他告訴0166,“你能別錄嗎?”
0166:[……]
真煩這種死要面子的人。
然而餘逢春並沒有吐出來,在摔出控制倉的一瞬間,一雙手等候已久的手就從旁邊伸過來,穩穩地把他接住,摟進懷裡。
餘逢春額頭上布滿冷汗,擦在邵逾白身上時,洇出一片暗色的水痕,他身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並且在無意識地顫抖,這種反應無法靠藥物緩解,只能自己硬抗。
邵逾白沒有辦法,只能把他抱得更緊,兩人就這麼摟抱拖拽著往旁邊移動。
控制中心內部過於安靜,邵逾白能聽到餘逢春牙關打顫的聲音。
抱著人在旁邊坐下以後,邵逾白短暫檢視了一下餘逢春的情況,手指抵住人的唇瓣,低聲哄道:“張嘴。”
餘逢春知道他要幹什麼,但因為哆嗦得太厲害,沒法說話,只能用眼神瞪他。
邵逾白全當沒感覺到,繼續哄:“張嘴,不然你會咬傷自己。”
我才不會,你以為我多大?
餘逢春心裡想,忍不住張嘴罵道:“去你的……”
然而話音未落,趁著他雙唇分開的那一秒鐘,邵逾白動作迅速果斷,直接把食指中指一起塞了進去,剛好壓在餘逢春的舌頭上。
口腔瞬間被塞滿,唾液順著嘴角往下流,好像全身的控制權都交了出去,只剩下一副沒有尊嚴也沒有自由的軀殼。
餘逢春恨死這樣了,半點情面也不想給他留,牙關合攏,用力咬下去。
這麼一下子,肯定是疼的,但邵逾白的唯一反應就是悶哼一聲,連眉毛都不曾皺一下,仍然穩穩當當地把手指留在餘逢春嘴裡。
血腥氣在嘴裡蔓延,喚起很多不好的回憶。
餘逢春知道他不會收手,便幹脆停下反抗,渾身癱軟地縮在邵逾白懷裡,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